“别别别，穿你那件蓝布衫就行，显得精神。“李淑琴赶紧劝，她可不想直播间变成“老年时装秀“。

下午两点半，李奶奶准时敲门，手里拎着个大包袱，打开来是面粉、萝卜、腊肠，还有块猪油，说是做萝卜糕的材料。“我特意从老家带的腊肠，你尝尝。“李奶奶把腊肠往她手里塞，眼睛亮晶晶的。

“先进来坐，记者三点到。“她把李奶奶拉进屋，给她泡了杯菊花茶，“一会儿采访你别紧张，就说你想说的。“

“我不紧张。“李奶奶捧着茶杯，眼睛却在屋里打转，看见墙上的婚纱照，突然问，“那是你老伴？“

“嗯。“她点头，声音低了点，“走了十五年了。“

“我家那个走得更早，“李奶奶叹了口气，“二十年了，也是心梗，跟你老伴一样。“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响。李淑琴突然觉得，她和李奶奶之间，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线牵着，都是孤单的老太太，却都在努力把日子过成热热闹闹的样子。

三点整，小林带着个年轻记者来了，扛着摄像机，还带了个话筒。记者挺会说话，一口一个“琴姐“，问她为啥想做直播，觉得老年生活该是什么样的。

“就觉得好玩，“她对着镜头笑，“老年生活啊，就该自己说了算，想跳就跳，想唱就唱，别总想着靠儿女，自己开心最重要。“

“听说您和李奶奶是'网红CP'？“记者突然问，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李淑琴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李奶奶在旁边赶紧摆手：“我们就是好朋友，一起跳跳舞，做做饭。“

“对，好朋友。“李淑琴点头，心里却有点慌，像被人戳穿了小秘密。

采访结束后，记者要拍她做萝卜糕的过程，李奶奶在旁边打下手，两人配合得竟格外默契。李淑琴切萝卜，李奶奶剁腊肠；李淑琴调面糊，李奶奶烧火（其实是开煤气），直播间的粉丝看得津津有味，说“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萝卜糕上锅蒸的时候，李奶奶突然对着镜头说：“我给家人们唱段粤剧吧，年轻时学的。“不等大家反应，就捏着嗓子唱起来：“落花满天蔽月光......“

她的声音有点抖，却带着股子韧劲儿，像老藤开新花。李淑琴站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这老太太真好看，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故事。直播间的礼物特效刷个不停，有人刷“奶奶唱得真好“，有人刷“琴姐快给奶奶鼓掌“。

萝卜糕蒸好的时候，夕阳正透过窗户照进来，金黄金黄的。李淑琴切了一块递给记者：“尝尝，我们李奶奶的手艺。“

记者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太好吃了！琴姐，你们这是打算开个美食直播吗？“

“说不定呢。“李淑琴看了李奶奶一眼，李奶奶正对着镜头笑，嘴角沾了点面粉，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送走记者和小林，李奶奶帮着收拾厨房，突然说：“琴姐，下周才艺展，咱俩跳支双人舞吧？我唱粤剧，你跳舞，肯定惊艳。“

“双人舞？“她愣了下，“我不会啊。“

“我教你，简单得很。“李奶奶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就几个动作，配合着来......“

窗外的晚霞红得像团火，映着两个老太太的身影。李淑琴跟着李奶奶的拍子扭动，一米七八的个子在李奶奶面前竟显得有点笨拙，逗得两人直笑。她突然觉得，这七十岁的日子，好像比五十岁时还热闹，还甜。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抖音看白天的直播回放，看见李奶奶唱粤剧时，自己不知不觉笑出了声，嘴角的弧度比月牙还弯。直播间有粉丝留言：“琴姐，你看李奶奶的眼神，藏不住喜欢。“

她赶紧退出回放，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喜欢？都七十岁的人了，哪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别瞎想，赶紧睡觉。

可闭上眼睛，眼前却总出现李奶奶的笑脸，还有她粗糙的手，和带着荷叶香的萝卜糕。

第二天一早，她破天荒地没去菜市场，也没去公园，而是在家收拾衣柜。翻出件压箱底的红裙子，是老伴在世时给她买的，只穿过一次，现在穿在身上，竟还挺合身。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红裙子在晨光里飘，像朵盛开的花。

“琴姐，在家不？“门口传来李奶奶的声音，“我给你带了新做的萝卜糕，加了陈皮的！“

她赶紧把红裙子换下来，套上平时穿的T恤牛仔裤，这才去开门。李奶奶拎着饭盒站在门口，眼睛一亮：“琴姐，你今天气色真好。“

“是吗？“她摸了摸脸，有点烫，“可能是昨晚睡得好。“

两人坐在客厅吃萝卜糕，李奶奶突然说：“琴姐，我昨晚梦见咱俩在才艺展上跳双人舞，得了第一名。“

“是吗？“她笑了，“那咱们可得好好练，别让梦落空。“

“嗯！“李奶奶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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