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骨碌从凳子上爬起来,准备去小厨房给自己灌个汤婆子。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瞥了一眼。
林清玄还坐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可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和额角渗出的细汗,把他卖了个底朝天。
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竟疼得像只煮熟的虾米,这副蜷缩的狼狈模样,光是想想,就足够小满幸灾乐祸地笑上半天了。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置气。”
小满在心里嘀咕一句,脚下步子一转,直奔小厨房。
她自己最清楚,这姨妈驾到,最怕的就是一个“冷”字,尤其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天,没个热乎东西捂着,简直要命。
她麻利地冲了两个汤婆子,用厚布细细包好,一个给自己,一个,就便宜林清玄啦。
做完这些,她又钻进储物间翻找起来。
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陶罐里,竟让她寻到了半罐子干玫瑰花,旁边还放着一整块上好的红糖。
这可是好东西。
玫瑰花活血化瘀,红糖温经散寒,两者合一,不光能缓解她这要命的腹痛,还能疏解郁气。
林清玄平日里喝的茉莉花茶性凉,这几日若再饮,怕是腹痛未消,胃都要跟着造反了。
她飞快地泡好一大壶玫瑰红糖水,先给自己倒了两大杯,暖流顺喉而下,直抵胃腹,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将剩下的热茶斟入茶壶,连同另一个汤婆子一并放在托盘上,稳稳当当地端着,朝林清玄的寝房走去。
此时,人已经从书房挪到了寝房,正躺在床上。
小满一进门,瞧见床上那人的模样,险些没绷住笑意。林清玄本就肤白,被腹痛这么一折腾,脸色白中透青,唇无血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脆弱感。
他一看见小满,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你疼着呢,怎么还乱动,快放下!”
他的语气里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命令。
小满把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放,挑了挑眉。
“长孙少爷,我们女子本就是如此。”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就算疼得死去活来,不也照样要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有些苦命的,这大冬天还得去冰冷的河里洗衣裳呢!”
林清玄撑着床的手臂一僵,眼里的急切化作了一抹深沉的叹息。
“嗯,不易。”
小满懒得理会他这廉价的同情,拿起一个滚烫的汤婆子,直接塞进他怀里,隔着被子按在他的小腹上。
“放这儿,能暖和点。”
她又倒了一杯红糖水递过去。
“喝了,这个也能缓解。”
林清玄这次乖觉得出奇,像个听话的大孩子,接过来就小口小口地喝,一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满,生怕她跑了。
热茶下肚,腹中的绞痛似乎真的轻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声音都带着点试探。
“你……可还生我的气?”
小满没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那个汤婆子,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心里开始怀念现代社会伟大的发明——暖宫贴。
要是有一片贴上,哪还用这么费劲。
林清玄见她不语,心里却有了计较。
【原来还有此物可以取暖。】
【过几日便叫王大夫照着样子也做些,给小满备着。】
小满被汤婆子烘得浑身暖洋洋的,腹中的坠痛感也减轻了,困意一阵阵袭来。
她靠着床沿,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林清玄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那点疼痛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溢的欢喜。
她对自己这般不设防,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可以更进一步了?
他痴痴地看着小满,心里一百个满意。
“佛祖啊,小满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可这念头刚起,他又立刻在心里猛敲木鱼。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又起了不该起的念想!”
他一会儿看看小满,满心欢喜;一会儿又垂下眼帘,觉得自己犯了戒律,那纠结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偷吃了糖怕被发现的小孩,正在天人交战。
或许是那杯玫瑰红糖水起了效,又或许是怀里的汤婆子足够暖,但林清玄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小满就在身边。
这种甜蜜的感觉,让他觉得腹中不再疼痛,反而有一种汹涌的幸福感在翻腾。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小满抱起来,平放在床上,又细心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他刚想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石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长孙少爷!方子拟好了!药我也拿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床上的景象。
石头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小满躺在长孙少爷的床上!
天!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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