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指尖掐着金丝楠木佛珠,一颗颗拨得飞快,嘴角却绷得死紧。
松鹤堂里熏着上好的沉水香,却压不住她心里那点翻腾的算计。
七个月,二百一十天。
她浑浊的老眼眯了眯,目光锐利地扫过窗外祥云居的方向。
清玄啊清玄,祖母能做的就这些了。
把人塞到你眼皮子底下,二百一十个日夜,你若还拿不下一个小丫头,趁早剃了头当你的真和尚去!
到时候,可别怪祖母心狠,十个八个水灵丫头轮番往你院里送,烦也烦死你!
这念头一起,老夫人心头那点因算计小丫头生出的些微波澜瞬间平复,甚至隐隐生出几分看好戏的促狭。
大夫人王氏捏着绣了一半的松鹤延年帕子,指尖用力得发白。
随了自家婆婆的意?
她心里怎么像吞了只苍蝇。
她那如皎月寒星般清贵的儿子,难道真要被那粗鄙丫头玷污了去?
可转念一想松鹤堂里婆母那句“不能生”的诛心之言,还有世子爷昨夜……王氏脸颊蓦地热,那点不甘又硬生生被压下去。
罢了罢了,总归儿子能开窍是大事。
只是……她心里又揪紧,万一那丫头不知好歹,真熬到日子跑了呢?
清玄那性子,怕是再难有女子能入他眼。
不行,得盯紧点!
王氏眼神厉,唤过心腹嬷嬷,低语几句,那嬷嬷领命匆匆而去。
世子爷林德芳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开窍了!
真开窍了!
可这开窍的对象和方式……他搓着下巴,眉头又拧起来。
光塞个丫头到院里朝夕相对就行?
这小子木头似的,懂个屁的风月!
要不……带他去见识见识真章?
花楼楚馆里那些个销魂手段……念头刚起,林德芳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这事若让自家夫人知晓,怕不是揭层皮那么简单。
找谁办这事呢?反正自己不能去。
他目光一亮,拔腿就往外走。
对,找老二!
给林家留后可是宗族顶天的大事,他这当二叔的,责无旁贷!
穿过两府相连的月亮门,林德芳熟门熟路直奔二弟林德尚的演武厅。
果然,林德尚正赤着膀子,汗流浃背地擦拭他那柄寒光闪闪的九环大砍刀,古铜色的腱子肉在阳光下贲张。
“老二!”林德芳喊。
“大哥?”林德尚闻声回头,见是大哥,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可等林德芳三言两语把“佛子开窍看上丫鬟”和“想带他去花楼开开眼”的意思说明白,林德尚手抖,那沉重的九环刀“哐当”砸在青石地上,火星四溅。
“啥?!大哥你再说一遍?!”林德尚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你要我带大侄子去……去那种地方?!自己怕老婆不敢去,就推我去顶缸?亏你想得出来!这要让御史台那帮碎嘴子知道,参咱们一个‘引诱佛子,亵渎圣灵’,大哥你脖子上那颗吃饭的家伙还要不要?我这将军印还想不想挂?”
林德芳被喷了满脸唾沫星子,讪讪地抹把脸:“我这不是……急嘛!清玄那小子不开窍则已,开窍就对着个丫鬟,我怕他路子走歪,见识少了,以后吃亏……”
“急?”林德尚眼珠子转,嘿嘿两声,弯腰捡起刀,用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锋,“大哥,急也没用。不过嘛……法子倒也不是没有。”
林德芳眼睛亮:“快说!”
林德尚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笑得贼兮兮:“小弟最近看上了西市胡商铺子里一把宝刀,乌兹钢的,吹毛断发,刀鞘上镶着红玛瑙和绿猫眼,啧啧,那叫一个威风!可惜啊……”他拖长了调子,脸愁苦,“你弟妹管得紧,囊中羞涩……”
林德芳哪里不懂,心里暗骂这弟弟趁火打劫,脸上还得挤出笑,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拍过去:“五百两!够不够?”
林德尚接过银票,对着光瞅了瞅上面的红印,眉开眼笑:“够了够了!大哥爽快!”
他宝贝似的把银票揣进怀里,左右看看无人,神秘兮兮地拉着林德芳溜进自己书房。
挪开墙角一个沉重的花盆,从地板暗格里拖出个不起眼的小木箱,打开铜锁,里面赫然是几本装帧精美、画风……十分写实生动的绢本册子。
“喏!”林德尚得意地拍了拍最上面一本,“《春宵秘戏图》!前朝宫廷画师的手笔,孤本!还有这几卷,《风月宝鉴》、《玉房指要》,全是好东西!比去那腌臜地方强百倍!让大侄子好好研习,理论指导实践嘛!”
林德芳看着那避火图,老脸也禁不住热,随即又觉得老二说得在理。
他随手翻开一本,目光立刻被吸引住。
林德尚也凑过来,两颗脑袋挤在一起,对着那栩栩如生的图谱指指点点,啧啧称奇,浑然忘了这“教材”原本的用途,倒像是两个得了新玩具的老小子,沉浸在“学术研究”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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