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君皱眉，招娣这丫头心眼子可真多。

宋娟本就善良，面对这样的请求，肯定不知道怎么拒绝。

黄亚推开招娣：“你快走，你爸和你奶奶还等着你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招娣明显已经被养歪了，这样的孩子谁敢要。

宋娟还年轻，她以后可以自己生孩子，干啥要什么干女儿。

吃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愿意干。

黄亚不确定宋娟会不会站出来，主动当这个傻子。

只能抢先赶走招娣，断了这个可能性。

宋战对宋娟道：“你不是要去上班吗？快去吧。”

别磨蹭了，快走，快离开这是非地。

招娣见状，直接扑过去死死抱住宋娟的腿。

哭声震天动地，不同于以往的装腔作势，这次她哭得撕心裂肺，每一个音节都裹着真实的恐惧。

她不想回农村，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村里跟她一样大的女孩子，不但不能读书识字，还要从早到晚操持家务、伺候全家。

给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动不动就挨打受骂，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甚至还会被随便许配给陌生男人嫁出去——换一个地方继续当牛做马，苦一辈子！

招娣平时没少挨崔老太的打骂欺负，但好歹在大院里，崔老太还顾忌脸面，不敢往死里作践她。

可要是去了农村……

招娣猛地一哆嗦，哭声里都带上了颤：“宋阿姨姨……救我……回去我会被卖掉，会被打死的！”

“宋阿姨，求求您行行好……只要您肯帮我，等我长大了，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好好孝敬您一辈子！”

招娣声音发颤，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宋娟闻言，脚步顿住了。

她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招娣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看不出底下是冷是暖。

一旁的沈婉君急得直跺脚，一把扯住宋娟的胳膊：“娟儿！别犯糊涂！赶紧走！”

她声音压得低却狠，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步往前走，别回头！一眼都别多看！”

“这丫头根本不值得同情，你当她真无辜？崔老太和刘三那些个阴损算计、背后捅刀子的缺德事，哪一桩她没掺和？她精着呢！”

崔老太和刘三停下脚步，暗暗给招娣呐喊助威。

干得好，好样的，不愧是他老刘家的孩子。

招娣有这心眼子，以后干啥都能成。

她要是能留在宋娟身边，怎么也能磨的她撤诉或者主动出具谅解书。

到时候，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又能回到大院。

崔老太和刘三的心思，招娣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回农村。

宋娟抬手摸了摸招娣的蜡黄的小脸，笑着道：“你给我披麻戴孝？给我摔盆？”

招娣以为有戏，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宋娟好笑道：“你这不是咒我吗？我年轻又健康，哪里就要死了？”

顿了顿她又道：“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操心我死后的事。放心吧，孩子我会自己生，不用你瞎添乱。”

宋娟说完甩开招娣，大步流星往医院走去。

招娣撕心裂肺的哭喊无果后，又开始破口大骂，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沈婉君很难相信，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居然能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

赵宽带着保卫科的人，将几人撵走，大院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沈婉君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又好闻。

果然，人心情好了，看啥都顺眼，门口那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此刻都显出几分好看来。

宋战柔声问：“老婆，中午你想吃什么？”

沈婉君笑着捶他：“不是刚吃过早饭吗？”

“不影响，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早点准备。”

“嫂子，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就是了。”黄亚抢话道。

宋战白了他一眼，问：“你啥时候去医院上班？”

你一天天的就没其他事要做吗？天天跟他抢着做饭算怎么回事？

黄亚耸耸肩：“这我哪里知道。”

沈婉君见两人又要吵架，只能劝完这个，劝那个。

给她累的够呛，“中午吃饺子吧，一个素馅，一个肉馅，你们一人负责一种馅料。”

宋战和黄亚得了任务，开心的忙活起来。

宋战去厨房准备馅料，黄亚心眼子多，跑去找党向红学习包饺子技巧。

——

暮色渐暗，老刘赶着驴车，载着崔老太和招娣三姐妹。

几人怀里抱着大包小包，颠簸在荒凉的山道上。

刘三一路上唉声叹气，崔老太安慰道：“三儿，别怕你妈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

说着将包袱里的钱和粮票，掏出来给他看，“这些完全够我们在村里生活。”

刘三瞪大眼睛：“妈，你这钱哪来的？”

当时为了缴宋战和沈婉君的医药费，他几乎掏空了整个家。

刘三没想到，就这样，崔老太兜里居然还有钱。

“我攒的呀，这是我的棺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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