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年轻人已经将其余文件收好,直起身。
他看到张副司长捏着那页纸怔怔出神,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极难察觉的笑意,他伸出手,非常自然地从张副司长手中接过了那页纸,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
“实在抱歉,张司长,打扰您了,一点粗浅的内部研究,让您见笑了。”年轻人的声音温和有礼,语气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份普通的行业报告。
张副司长猛地回过神,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对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面容俊朗,气质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而平静,完全看不透底细。
“你是……”张副司长的声音有些干涩。
年轻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质地硬朗、设计极其简洁的名片。
名片上是素雅的暗纹,没有任何公司Logo、职务头衔,只印着一个名字——“秦风”,以及一个非标准的、看起来像是加密通讯方式的号码。
他双手将名片递到张副司长面前,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张司长,我对国家政策的方向性调整,偶尔总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预感’,如果您对这方面的一些信息也感兴趣,或许……”
他微微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副司长另一只手里捏着的那份让他头疼的征求意见稿。
“……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更安静、更不受打扰的地方,简单聊几句?也许我的某些‘预感’,能为您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考角度。”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电话铃声。
张副司长看着那张只有名字和号码的名片,又想起刚才那份精准得可怕的分析报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他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偶然的“文件滑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足足十几秒。
最终,张副司长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表情,他的手却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缓缓抬起,接过了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名片。
他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名片上特殊的压纹质感,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更没有问对方的具体身份。
只是将名片默不作声地收进了自己西裤的口袋里,然后,对着年轻人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继续走向茶水间,步伐似乎比刚才更加沉重了几分。
名叫秦风的年轻人看着张副司长的背影消失在茶水间门后,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慢慢收敛,变得没有任何表情。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条安静的部委走廊。
沪上,外滩源。
一栋有着百年历史、红砖黑门、平时大门紧闭的老洋房,今夜灯火通明,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接待真正有分量的客人,一场仅有八位宾客的小型晚宴正在举行。
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晕,映照着墙上价值不菲的油画,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醇香和波尔多酒庄直供的红酒芬芳。
宾客们西装革履,举止优雅,谈笑风生。
席间的每一位,名字在财经版面上都堪称如雷贯耳:两位掌管千亿规模的国内私募大佬,一位沪上交易所的实权人物,还有幻神资本负责战略投资的高级副总裁李泽——他代表如今风头无两的幻神系出席。
而今晚最引人注目的客人,则是来自全球顶级投行“高瞻资本”(GVC)的亚洲区总裁,查尔斯·莫顿——一个金发碧眼,举止带着典型盎格鲁-撒克逊精英傲慢的中年男人。
晚宴进行到一半,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查尔斯·莫顿摇晃着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看似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分享行业内幕秘辛的语气,对桌上的众人说道:“Gentlemen,说到全球资源布局,我们最近正在协助BHP(必和必拓)处理一个非常有趣的案子。”
他压低了点声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关于西澳洲皮尔巴拉地区的一个大型锂辉石矿,储量惊人,品味极高,目前所有权在一家小的澳洲上市公司手里,但背景有点复杂,涉及几个家族的信托基金。”
李泽端着酒杯,面带微笑,听得十分专注,仿佛只是一个对行业动态感兴趣的听众。
莫顿享受着这种被聚焦的感觉,继续透露,语气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自得:“BHP对它志在必得,但希望以一种……嗯,相对低调和复杂的方式进行股权收购,避免引起国际市场和竞争对手的过度关注,目前进展很顺利,我们已经谈到了非常深入的阶段。”
他耸耸肩,抿了一口酒,笑着说道:“这将是未来几年,全球锂资源格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席间众人纷纷点头,发出恰到好处的赞叹,恭维着GVC的手段和BHP的远见。
李泽也举杯示意,笑着说:“查尔斯,这样的好项目,下次可别忘了给我们幻神资本一个参与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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