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江口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灌入破浪号那间灯火通明的船舱之内,吹得桌上那盏牛油大灯的火苗疯狂地摇曳,将苏知意与江澈二人的身影在舱壁之上拉扯出两道巨大而扭曲的黑影。
“祸水东引?”
江澈缓缓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他那双一向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他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少女,只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苏姑娘,”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而显得有些干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苏知意的回答平静得有些可怕。
“不行!”江澈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他那张一向从容的脸上浮现出凝重和后怕!
“这太冒险了!”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无比低沉,“京城里的那几位,哪一个不是蛰伏的猛虎盘踞的恶龙?我们今天得罪了一个太子就已经是九死一生。你现在竟还要我们主动去招惹另一位?”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苏知意:“苏姑娘,这不是在下棋。行差踏错一步,我们这些人连同你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知意村,都会被碾得粉身碎骨,连一丝灰都剩不下!”
他说的是实话,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也最真实的生存法则。
然而,苏知意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他说完,她才缓缓地为他那早已空了的茶杯,重新续上了一杯滚烫的茶水。
“江东家,”她轻声开口,那声音像一缕温暖的清风抚平江澈心中那狂躁的杀机,“你说的都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江澈的瞳孔猛地一缩。
“太子为何要杀我们?”苏知意没有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们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我们的知意瓷,是靖王殿下手中足以打破京城平衡的利器。所以,他必须除掉我们。”
“今日他动用的是禁军的破甲弩失败了。你觉得他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不会。”江澈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
“没错。”苏知意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冷静得可怕的光芒,“他不会,下一次他动用的或许就不是破甲弩了,或许是更阴狠的刺杀,或许是更歹毒的构陷。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只要我们还在为靖王殿下创造财富,那悬在我们头顶之上的那把刀就永远都在。”
“我们早已身在局中退无可退。”
这番话将江澈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浇灭得干干净净。
“所以,”苏知意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与其被动地等着他一刀一刀地砍下来,我们不如主动出击!”
“他不是想看这天下大乱吗?”
“那我们就把这潭水给他搅得更浑一些!”
“他不是想看鹬蚌相争吗?”
“那我们就给他找一个比我们更强劲也更让他头疼的对手!”
“苏姑娘……”江澈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挣扎,“你的意思是……?”
“没错。”苏知意从袖中缓缓地掏出了一张由她亲手绘制的,虽然无比简陋却无比精准的运河沿线布防图。
她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地划过,最终落在了距离他们如今所在的三江口约莫五百里开外的一处用朱笔特地圈出来的毫不起眼的地名之上。
“瑞王。”
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当朝三皇子,瑞王。手握兵权,野心勃勃。乃是太子殿下如今在朝堂之上,最是忌惮也最是强劲的对手。”
“而这里,”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个地名之上,“是他名下一处最是隐秘也最是见不得光的私产——一座早已废弃的官盐盐场。”
“盐场?”
“对。”苏知意点了点头,“靖王殿下之前送来的情报里曾无意中提过一句。瑞王此人看似鲁莽,实则心细如发。他一直暗中在用这座废弃的盐场,为他在北境的私军走私铁器和粮草。此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他最核心的心腹,无人知晓。”
“而这,”苏知意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便是我们送给他和送给太子的一份天大的惊喜。”
江澈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名字冷静地说。
“你想……?”
苏知意没有说话。
她只是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另一个用锦布包裹着的小包。
她将布包放到桌上,一层一层地缓缓揭开。
当最后一层锦布被揭开,露出里面那件东西时。
江澈那双早已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是一枚玉佩。
一枚用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而成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麒麟玉佩。
那玉佩的雕工精美绝伦,那麒麟的形态栩栩如生,有着皇家特有的威严与霸气。
而最让江澈心惊肉跳的是!
在那麒麟的眼瞳之中竟是被人用鬼斧神工般的技艺,微雕出了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小的“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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