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会试。
这日要连考三场,贴经、杂文、时务策,考生清晨入场,日暮出场。
会试结束后,自以为考的好的举子相约前往琼玉楼。
自认考的不好的举子,也被同伴拉着去了琼玉楼,说什么来了京都,总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一时间,平康坊最热闹的竟是琼玉楼了。
王家十三郎和卢家十二郎两人立在红楼最顶层朱栏前,遥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纸醉金迷的琼玉楼。
卢家十二郎转动手中酒盏,道:“没想到这崔家竟然请了魏娘子管事,魏娘子与那些帮派相熟,虽然十三郎你派人和那几个帮派打了招呼,可魏娘子随后就带着银钱走了一趟,他们给魏娘子面子,也是不想得罪魏娘身后的虔诚,便未去琼玉楼找事了。”
卢家十二郎不得不佩服这崔四娘,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用魏娘子,摆明了不怕得罪世家。
可魏娘子这个人她又用的刚刚好,有魏娘子坐镇琼玉楼,不论是黑还是白,都得给魏娘子几分薄面。
王家十三郎面色沉沉:“这魏娘子是被闲王保出来的,不是什么秘密。之前都说闲王弃了崔四娘这位长公主心腹,如今魏娘子为崔四娘做事,这下……有些人又要去巴结崔四娘这个商户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闲王的车驾在琼玉楼门前停下。
一身便装的闲王从马车上下来,十分招摇在护卫簇拥下进了琼玉楼。
平康坊内其他红粉朱楼内,有举子听说闲王去了玉琼楼,原还沉溺在温柔乡中,这下立时起身赶往琼玉楼。
谁都知道今日凡能为琼玉楼作诗的举子,一应花销都是琼玉楼的。
重要的不是花销,而是闲王也在。
本朝科举不糊名,若是他们做的诗能入闲王眼,得闲王提携,此次即便未考好,也未尝不能一飞冲天。
奢华的琼玉楼内,才子们各显神通,挥洒才情。
卢十二郎瞧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周遭脂粉红香的红楼中出来,朝琼玉楼聚拢,感慨道:“有闲王在,才子们今日必定会使出看家本领,若有名句流传出来……那从今日起,这琼玉楼可要在京都扬名了。”
真是一笔好买卖啊!
用一夜花销,来换这些举子的穷极才情的诗句。
若真有名句流出,那这琼玉楼都要跟着流芳了啊……
在卢十二郎心中感慨欣赏这琼玉楼的好手段时,就听身旁王家十三郎阴沉沉开口:“听说那崔家在安兴坊置办了宅子,那宅子……肯定逾制了吧。”
自从长公主死后,商人建逾制的宅子只要给官府交罚银,官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已是京都不成文的规定。
卢十二郎看向王十三郎:“十三郎,你为什么非要和这个崔四娘过不去?”
“九郎和十一郎都死了,如今他们还要往九郎和十一郎身上泼脏水,污我王氏声誉,我对付不了闲王,难不成我还对付不了闲王的狗?”王十三郎语声冷硬,“崔四娘诡计多端,自从这个崔四娘入京闹出多少事,闲王向来不问世事,玉槲楼我家九郎和十一郎遇害之时,偏闲王和翟国舅都在,能将这两人凑在一起的,也就只有这个后来的长公主心腹崔四娘了。”
王十三郎仰头将杯盏中的酒饮尽,勾唇道:“上次打了那个崔四娘,闲王也没有将我怎么样,王氏声誉也稍有挽回。”
卢十二郎唇瓣动了动,原想说王十三郎此举,也让替他们世家行走行商的下属吃了不少苦头。
可他这次,没有再劝。
自从上次卢十二郎回去与父亲、兄长谈过之后,便已经意识到,太原的案子只要开审,以世家之首自居的王氏,声誉便要走下坡路。
都是世家,王九郎和王十一郎到底有没有在太原做过那畜牲不如的事,各家心中多少是有点数的。
尤其是那日在玉槲楼,扬扬洒洒飘下来的纸笺上那些遇害孩童的画像,上面信息也记的那般详尽,谁能凭空捏造出这么多受害孩童。
王家晚辈中,算是佼佼者的王九郎一死,其他小辈都不算太出挑,读书上出类拔萃的如今还太小,王家的才俊隐隐有青黄不接之势。
若是这次王氏名誉再受损,那么……一直以诗书传家的卢氏,便有可能将王氏取而代之。
各家都有各家的私心,卢家也不例外。
王十三郎上次命武侯当街打了崔四娘的事,被王家长辈训斥,他心底正是不服的时候。
王十三郎自以为天下读书人都认为他是对的,被人架起来不自知,自觉他为王家挽回不少声誉。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不想向家中长辈低头。
第二日,王十三郎亲自约见京兆府户曹参军的儿子,提了提安兴坊崔宅逾制之事。
户曹参军得知此事时,原本还有些犹豫,怕得罪了闲王。
可儿子却劝道:“父亲,您想想,去岁那崔四娘逾制坐马车穿绫罗,被那武侯当街打了板子,可闲王却提拔了那武侯队正,是为什么?或许那崔四娘是长公主心腹不假,可闲王是皇室……皇室之人自然是要维护大昭律法的!此事王家十三郎已经提了,若不去办就是得罪王家!王家是世家之首,我们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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