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庙,就在县学旁边。
闻士慎和李参都衣冠楚楚,带着穿生员公服的学子们,按照祖制祭祀至圣先师,亲自打扫圣人庙。
积雪被扫成一堆堆,再运到城外。
扫雪的队伍里,出现了几张陌生面孔,都是来自德兴府。
都是闻听元好先生的大名,花了银子转到县学。
有进有出,几张熟面孔去了府学。
自然,闻士慎身边围了一群学子,殷勤地帮他打扫。
张子舟没凑这个热闹,独自扫着走廊。
“舟弟,”张子扬边扫边靠近他,“你不过去看看。”
“看什么?”张子舟反问。
“老师啊,你瞧他们一个个多勤快,怕是在家都没这样吧。”
“扬哥,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张子扬噗嗤一笑,这话好有道理,还是舟弟有智慧。
“扬哥。”
“嗯?”
“你的书,背的如何?”
张子扬一阵尴尬,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用猜,就知道张子扬学习效果不佳。
张子舟洞若观火:“扬哥,你是不是无意中拿我当对比,想要达到我的水平。”
……好像还真是的。
对此,张子扬无奈道:“舟哥儿,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一看到你昨晚勤奋的样子。”
“昨晚……勤奋的样子?”张子舟有些心虚。
“你别谦虚,舟车劳顿一天,昨晚还半夜看书,灯火通明。”
呃。
我那不是看书。
张子舟话到嘴边,赶忙改口:“别学我,先摸清楚自己底细,不然容易找不到方向。”
“其实,有你这个榜样,我觉得挺好的。”张子扬眨眨眼。
傅藻过来,“十九种经解,子扬你看了几种?记住几种?”
“三种吧,记住了……一种?”张子扬不自信。
傅藻不置可否,扭头问张子舟:“妹夫,你在看什么书?”
张子舟心领神会:“啊……我刚看完《读书录》,正打算看《居业录》。”
张子扬目瞪口呆。
从三礼注,到三礼义疏,再到读书录,时间跨度千余年。
千年间的儒家经典,都已看完了?!
这才几天啊。
一直在默默观察他们的周禹,看张子扬愣着,就过来。
“你们是在扫地,还是在聊天?”
“扫地。”张子扬回过神来,胡乱的扫起来。
周禹的重点不是他,没有再理会,而是走到张子舟身旁。
张子舟架着梯子,正在擦镶嵌在墙上的刻碑。
“斋长好!”
周禹面色严肃,眼神冷峻,他听到张子舟的打招呼,道:“府学刚来了几位有学问的同窗,我在家中设接风宴,你来不来?”
“谢斋长邀请,可我最近没空。”张子舟语气温和,拒绝的十分干脆。
回答的不出意料,周禹上前一步:“就在今天。”
“今天没空,谢谢。”
“哼!”周禹拂袖而去。
本来想拉张子舟过去,来一场以文会友,没想到这小子不上钩。
只能再想个办法。
傅藻和张子扬在旁边一直看着,周禹一走,都过来。
“妹夫,你怎么拒绝?”
“大舅哥,我去一趟酒宴,他们就能不针对我么?”
“不能。”
“那不结了。”张子舟继续擦碑。
呵呵,明明是他们自己没苦硬吃,还想我从自身找原因。
甚至想我跑去巴结他们。
我呸!
谁也别想我内耗。
当日下午。
乌衣巷,元好先生的书库里。
闻士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惊讶道:“你说什么?”
“老先生。”张子舟把居业录轻轻放回书架,“弟子把这些书都看完了,您还有别的书吗?”
闻士慎嘴角一抽一抽的。
什么!这大几屋子的书都看完了?
他轻咳一声,缓解一下尴尬,便开始故意挑错:“读这么快,不一定是件好事。”
张子舟认真听着。
“要把它牢记在心,才能运用娴熟。”
闻士慎说着,随手从书架里拿出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天聪明,自我民聪明……”
“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
张子舟正在翻找书籍,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格物通·畏民上。”
“尚书·正义说,言天因民而降之福,民所归者天命之。天视听人君之行,用民为聪明。”
不仅能回答,还上下贯通,几乎没有停顿。
关键是,张子舟还在翻书找书,根本就是一心二用。
闻士慎半是欣慰半是吃惊,又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我关中自古为理学之邦……”
“这本书是《关学编》。”
张子舟笑道:“往上追溯到圣人门下四贤,言关学之宗,横渠一人而已,内容多批判朱学……”
不仅能说出书名,还能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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