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他们不想要她这个女儿,现在却倒打一耙。
邢夫人质疑她的用意不足为奇,毕竟,侍女和秀女,可不是一字之差。
邢烟并不去争论,她只想要预期的结果。
“我没说要换爹娘,我只是不想连累长姐。”
她低垂下眼睑,露出隐忍且委屈的表情,泛红的眼圈,渗出一滴泪,要落不落的,就那么挂在眼睑上。
众人各怀鬼胎,再次陷入沉默。
邢云圣宠不衰,宁安侯才能在朝堂挺直腰板呼风唤雨,邢夫人才能顶着一品诰命的名号在贵妇堆里耀武扬威。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这么定了吧,入宫的事情本宫来安排。”邢云抢先做了决定。
后宫佳丽三千,新人层出不穷,没有孩子傍身,圣宠不过是无根的浮云。
那包麝香的出现,让她心里草木皆兵。
借腹生子是险着,一旦露馅,犯的乃是欺君大罪,势必触怒龙颜。
她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现在她贵为嫔位,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邢烟就算入宫,位份低,又无根基,绝对翻不起浪。
只要她诞下麟儿,邢云自有法子让她消失。
宁安侯没作声。
他心乱如麻,邢云高升,他在朝堂上的地位才会更上一层楼。
但若借腹生子被曝光,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呀!
他也不想承担任何风险。
邢夫人微闭着眼眸,快速捻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却也再没说一句话。
邢烟快速扫了众人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底。
换爹这事儿成了。
好端端的生辰,谁也无心庆贺了,宁安侯寻了个借口,携着邢夫人赶紧出宫,邢烟也在其列。
只是,来时有多得意,走时就有多狼狈。
马车行驶到半道儿,宁安侯匆匆下车离开,一直到掌灯时分,他才匆匆回来。
一进府,他就直奔邢烟的小院。
彼时,邢烟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虽只是几个简单小菜,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儿。
廊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未抬头,就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安侯冲进来,一巴掌打落了邢烟手里的碗,另一只手顺势遏住她的喉咙。
那双被愤怒和怀疑填满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邢烟。
花盆里的秘密是邢烟发现的,换爹的主意是邢烟提出的,她可真能耐啊!
事后复盘,他惊觉今日的事儿有太多巧合,而每个巧合都让他出乎意料。
脱离掌控的感觉催生了他的多疑,他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但知父莫如女。
宁安侯什么德行,邢烟却了如指掌。
“我能做什么?”她的泪水一下子盈满眼眶。
他怒,他疑,邢烟就弱,柔。
“爹不是说了,只要我替长姐生下孩子,就让我回侯府做回二小姐吗?难道爹只是哄骗我?”
她看向宁安侯,眸子里的无知和无助一览无余。
一连三问,问得宁安侯无以回答。
“你最好不要有其他心思。”
他收了收手上的力道,窒息的感觉便在邢烟的喉间弥漫。
她奋力挣扎,惊恐不安,很合他的意。
宁安侯松了手,邢烟顺势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见她一副翻不起浪的软弱样,宁安侯很满意,他厉声道:“这辈子,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是你爹。别想着跟我耍花招,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亲爹的威胁,总是又狠又辣。
邢烟司空见惯,她绝不逞口舌之能。
宁安侯突然造访来这一出,邢烟心里明了,换爹一事已安排妥当。
“回侯府的约定,爹也别忘了。”她扬起脸,大着胆子看向他。
宁安侯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甩了甩衣袖,大步朝门口走去。
“这几日你哪儿也不准去,等我安排。”
等,是这个世界上最考验人心的时候。
夜长梦多,总会有不可控延伸出焦灼。
北齐秀女选拔,程序颇为繁琐,想要走捷径,几乎不可能。
邢云是否能安排得当?宁安侯是否能只手通天?这些都无人得知。
事情会不会临时有变?他们有没有发现她的意图?这些她心里都没有底。
但她清楚,焦灼只会添乱。
撑得住风平浪静,才能控得住风诡云谲。
这一等,一直等到选秀当天。
一大早,妆娘就过来给邢烟梳妆打扮,而后又有人领着她去了前厅。
邢烟知道,这是要带她去见冒牌爹了。
果然,刚过廊道,就听到前厅传来郎朗笑声。
“……侯爷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邢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才见到会客座椅上的人。
那人年岁与宁安侯相近,身材矮小,体型肥胖,颇有倭瓜之态。
邢烟认得他,他叫胡德刚,是工部侍郎,跟宁安侯是故交,更是宁安侯的死忠粉,替宁安侯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坏事。
说他俩狼狈为奸,一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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