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个老派生意人的观念里,通讯,和邮政、铁路、银行一样,都是国家垄断的命脉,是普通人绝对不能染指的禁区。
“老钱,观念要改一改了。”江彻敲了敲桌子,“国家鼓励商品流通,BP机,也是商品。邮电局能卖,我们为什么不能卖?”
“再说了,”江彻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邮电局是卖BP机,但他们提供服务吗?坏了能修吗?他们只管卖,后续一概不管。我们要做的,是销售,是入网,是维修,是一整套的服务。”
“服务?”钱斌对这个词,还很陌生。
“对,服务。”江彻站起身,“走,跟我去个地方。”
江彻带着钱斌,直接去了平江县邮电局。
邮电局的营业大厅,冷冷清清。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织着毛衣,聊着家常。
看到江彻进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同志,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干什么的?”
“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寻呼机卖吗?”江彻客气地问道。
“寻呼机?”那女同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嗤笑了一声,“那玩意儿,是给大领导和外商用的!你买那干啥?我们这儿没有!”
旁边一个年轻的,大概是新来的,插了一句:“刘姐,我听说地区局好像有,不过要单位开介绍信,还要审批,一台要一千多块呢!”
一千多!
这个数字,让钱斌倒吸了一口凉气。
1982年,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才三四十块。一千多,那可是普通人两三年的收入!
江彻却像是没听到那个价格一样,继续问道:“那如果买了,怎么用呢?”
“怎么用?自己看说明书呗!还能怎么用?”那个叫刘姐的女同志,已经满脸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人,问东问西的,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们工作!”
江彻笑了笑,没有再问,转身带着钱斌,走出了邮电局。
一出门,钱斌就忍不住了。
“江总,您看见了吧?这态度!这价格!这根本就不是给老百姓准备的!我们要是做这个,不是跟邮电局抢生意吗?他们能让我们好过?”
“老钱。”江彻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觉得,是他们的态度对,还是我们时代广场售货员的态度对?”
钱斌一愣。
“当然是我们的售货员了!笑脸相迎,有问必答。”
“那你觉得,是他们一千多块钱卖一个裸机,什么都不管。还是我们提供全套服务,价格还比他们公道,更能让老百姓接受?”
钱斌不说话了。
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的傲慢,他们的低效,他们的垄断思维,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江彻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个市场,他们吃不下,也不想好好吃。那我们,就替他们吃了。”
钱斌看着江彻那双深邃而又自信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懂了。
江总要做的,不是抢生意。
而是要用一种全新的,碾压式的模式,去创造一个本不属于普通人的市场!
“江总,我明白了!”钱斌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您说吧,怎么干!”
“准备钱,准备人。”江彻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我们,去南方,找源头。”
三天后,江彻和钱斌,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载着他们,穿过平原和丘陵。车厢里,弥漫着泡面、汗水和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颠簸,他们终于抵达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鹏城。
一下火车,一股夹杂着潮湿海风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和内陆城市的沉稳保守不同,这里的空气里,都飘荡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渴望改变的气息。
街道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他们穿着最新潮的喇叭裤,蛤蟆镜,手里提着巨大的录音机,放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一座座高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我的乖乖……”钱斌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这……这里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这里不是平江。”江彻深吸了一口南方的空气,“这里,每天都在创造奇迹。”
通过前世的记忆,江彻知道,国内最早,也是最大的一家寻呼机生产厂,就在鹏城。
华星电子厂。
一家由军工企业转制而来的国营大厂,拥有当时国内最顶尖的电子技术。
江彻没有耽搁,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钱斌,直奔华星电子厂。
出租车,是崭新的丰田皇冠,这在平江县,是县委书记都坐不上的豪车。
然而,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却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工厂门口,停着一辆挂着“邮电”牌照的蓝色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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