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红缇真予在太子府歇下，院子里挂了几盏灯，没有那么昏暗，红缇真予乏了，却不知为何，一直睡不着，于是坐到窗户边上赏月，今夜的月亮弯弯亮亮的，与多年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祁素逸的笑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但很快弯了下去，他抬头，天空划过几道星光，红缇真予目光紧随，星光飞驰而去的方向是东边，北陆的方向，这些东西他以前看了很多，刚开始还十分惊艳，后来习以为常了，便不觉得有什么奇特的了，反而有些难过，因为一道星光的陨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失，这是红缇苓告诉他的。

红缇真予闭上眼睛，两手微转，中指相贴，神门有一个难度很高的术法，叫心法，能读逝者之言，但仅限在属于逝者的星光经过时才有用。

……

“我看到了生前很多的事，我所有的经历就像梦一样，但是我最长的一段梦是我的家人，可我却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苦难，要是我的死，能够为他们减少伤痛，就好了……”

“我犯了很多的罪，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如果可以，下次，我宁愿吃苦头，也再不选择躲在黑暗里面。”

“我所有的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吗，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铜板，却要我整条命去换，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好久没回家了，可我怎么动不了了，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我，我想回家……”

……

红缇真予缓缓睁开眼睛，星光已经远去，他的心却是空落落的，遗憾是他动用心法听过的最多的东西，也是他最不想要的东西。

“可是谁的一生不会有遗憾呢……”红缇真予喃喃自语。

——

“星光旖旎，晚风自在，怀香待人，逸儿思人。”

正坐在秋千上看长夜星光的祁素逸收回目光，看向来人。

余香萦绕在畔，残花点落在水，此刻的御花园安静极了，玖扇来了，也没踏破这层悠静。

祁素逸甜甜一笑，“皇嫂。”

“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玖扇坐到祁素逸的身旁，秋千的座位很大，容得下至少两个人。

祁素逸摇头，问，“我哥哥睡了吗？”

玖扇柔声道，“都被你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哪里还睡得着？”

祁素逸撅了一下嘴，“我早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刚刚在想你的真予哥哥吧？”玖扇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逸儿啊，你当真想好非他不可吗？”

祁素逸点头，“皇嫂，你要是跟我哥哥同样的想法，你就不要跟我说了，我不会听的。”

玖扇轻轻一笑，“皇嫂是过来人，知道情不由己，皇嫂又怎么会拆散你们呢？”

“当真？”祁素逸看她。

玖扇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

“不过有一点皇嫂不是很明白，红缇真予……究竟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我们祁国最美丽的小公主牵肠挂肚呢？”

祁素逸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他呀，都很好呀。”

“哦？那你跟皇嫂仔细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很久了，好几年前了，我玩绣球，被他接到了，然后我们就认识了，不过当时他不怎么喜欢我，我就缠着他呀，逗他呀，玩他呀，久了我们就熟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祁素逸的手搭在绳子上，“哥哥还追杀他好多次呢，幸好真予哥哥厉害，不然就让哥哥打死了。”

玖扇轻声道，“逸儿啊，红缇真予的身份特殊，他从小接触的东西跟你是不一样的，关于他的传闻你也听过不少，打架斗殴常有的事，你哥哥这不是担心他欺负你吗？”

“他不会欺负我的！”祁素逸严肃辩解。

“好好。”玖扇点头笑道，“不会欺负，不会欺负，对了，他答应要娶你，可有跟你说什么时候？”

“有。”祁素逸晃着脑袋，“他跟我说，等他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来找我。”

“那他什么时候处理完呀？”

祁素逸转了转眼睛，“这他没说。”

“没说？”玖扇惊讶道，“你不怕他永远都不来找你吗？”

“不会的！他都答应我了，迟早会来找我的！”

“逸儿，你也不小了，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拖着，皇嫂跟你讲啊，男人就是这样，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虽然答应娶你了，可万一他又看上别的女人了，那你怎么办呀，女人的年纪是拖不得的。”

祁素逸愣愣道，“……真的？”

“逸儿，你在皇宫长大，这些事你看的还少吗？你看看能留在后宫的女人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便是你的其他哥哥，他们后院里的女人如何，你该最是清楚才是。”

“可是，可是……”祁素逸惶惶道，“他答应我了，哥哥也听到了……”

“傻瓜，皇嫂知道你们的感情，但是你作为祁国尊贵的公主，一直在宫里待着，而他一直在外面，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你后悔都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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