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如何，又捡回几天日子可活，就算被烂肉包裹也满不在乎了。

“恶心。”格雷特注目着下方尸鬼集群，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词，然后又猛灌了一口酒，仿佛又冲淡了点空气中的糟糕味道。

下方失去理智仍在击打磕撞矮墙的尸鬼，浪潮似的往前拥挤、堆叠，或许在矮墙被冲垮之前，它们早就能踩在彼此之上登临墙头。

格雷特怎么可能给它们这种机会。随手从衣角扯下块破布，擦了擦脸上已凝固的血痂，然后塞进了酒瓶口。

“嘿，伙计们。也许我们之前见过面，也许没有。但来都来了，就让我请你们喝几杯。节日快乐！杂种们。”

用复燃式火把引燃布料，往矮墙下掷出，这是他近来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了。

哗——

脆弱的酒瓶在不起眼的一只尸鬼脚下碎裂开，烈酒与燃烧布条的经典配合，让那小簇火苗霎时变作一大片花火。

焰火触碰到早已淌开好远的灯油，若羁押已久的囚鱼回归溪河，欢快又热闹，流窜速度快到令人咋舌，也许它才是格雷特口中那节日的主人。

一瞬前还拘泥于矮墙下的烈火，眨眼就游出惊人的距离，与尸鬼浪潮相激，最终融为一体，化作连绵可怖的焰浪。随着逼仄的巷道，延伸至远方。灼热得高温，令矮墙内的幸存者们都快要忘记这会离夏日还差着个季节。

“看呐，多漂亮的‘流金河’。”格雷特打趣道，可嘴角没有丝毫笑意。

他注视着无情火焰将一切化作灰烬，包括讨厌的尸鬼，也包括未被收纳的物资、死去的战友、甚至仍留有一口气的倒霉家伙……

巷道里的一切都在高温的洗礼中，转变为漆黑的灰烬，和营地里处理尸体的地方没多大区别。而这漫漫飞灰，将“洗去”所有生与死的痕迹，让营地继续“生存”下去。

哈南的节日早就结束了。

“好了，清点物资与折损人手。我估计抢救回的东西足够我们一周的生存了，都高兴点，”格雷特拍拍手，板着脸道，“好了，快行动起来。”

绷着那根弦终于能松一松，忽略掉的疼痛就纷至沓来了，像个催命诅咒似的。

格雷特捂着伤口，用碎衣服包了一圈又一圈，他早已习惯这么处理了。但痛楚可不是简单包扎几下就能消除的东西，身体的日渐虚弱也是。

就目前来说，这两者都没有解决的好方法，所以格雷特选择了短时间更“有效”的法子——他又从带回的物资里抽出一瓶好酒。

白木蜜酿，往日这一瓶可得花上一两枚银戈尔，如今喝再多都不用付钱了。入口绵密，酒性却烈，最适合麻痹自己了。

能活一天赚一天，做雇佣兵时如此，如今更是如此。明日事交给明日的人，别把问题留给当下。格雷特觉得这样很不错了。

“格雷特队长……”

在他打算回到自个帐篷的时候，多远就听见了呼唤声。

“说！我听着的。”真叫人心烦意乱。

“有一位后勤队伍的小姑娘找你，有急事。”

不妙的预感。

“后勤队伍里的，找我？什么事？她没和你交代？有事直说。”

他已经够疲惫了，但愿不太重要。

“说，说了，我觉得这事应该找……找您详细商量。”

传话人声音发憷，哆哆嗦嗦地，半天拼不出个整句。

“格雷特队长，福特街口的防御队伍，全……全体阵亡了！”

貌似这句话用尽了来者浑身力气，喊完后便跌坐在地，颤抖不止。

高昂的声音回荡在此处，熄灭掉了因补足物资带来的为数不多那点喜悦。

声音消失后，这里，安静地可怕。

“你说什么？”

格雷特认为一定是自己太累了，产生了某种幻听。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当啷！

酒瓶子摔落地面，玻璃飞溅。矮墙外烈火熊熊，灰黑余烬弥漫于此，遮蔽了天空，阴影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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