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街角，风忽然小了。他抬头，看见自家阳台的灯亮着，窗帘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他加快脚步，大衣下摆被风掀起，像一只终于要归巢的鸟，迫不及待地扑向那团暖光。

李丽跟水红说，我们一起走吧。水红说，好的。李丽和水红并排走在街巷的青石板上，往家的方向走去。冬日夜晚的月光是冷的，白惨惨地浮在青黑的天上，像一块将化未化的薄冰。它从高处泻下来，先淋湿了电厂那座永远吐着白烟的烟囱，继而淌过百货公司"欢度元旦"的褪色横幅，最后才勉强挤进歪斜的街巷。水泥电线杆上的节能灯与月光厮杀，投下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倒把月光衬得更清冷了。

老街的瓦檐最懂月光。鱼鳞似的青瓦上凝着霜，月光一照，竟泛出粼粼的波光来。某处未关严的铝合金窗突然"咣当"一响，惊得月光在瓦垄间跳了跳。巷口废品收购站前，一只三脚猫轻巧地跃上堆满纸板的磅秤，秤盘"咯吱"晃动的刹那，月光恰好为它镶了道银边。

李丽跟水红边走边聊，李丽说，关于程宏调动一事，我想再和你商量一下。水红说，你讲。李丽说，我的意见是，如果他在晚报社新闻部和领导们闹的不愉快，我可以给晚报社刘社长说说，请他把程宏调到编辑部工作。水红说，刘丰社长你熟悉啊？李丽说，都是搞宣传工作的，怎么能不熟悉呢。再说了，他的孩子刘慧就在我们日报社记者部呢。水红明白了。李丽又说，如果把程宏调到我们日报社工作，万一有一天同事们知道了我和他是同学关系，你可以想象，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所以，我想让赵聪找他深谈一次，看看他的真实想法。也把利害关系说清楚。水红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细致。我同意你的意见。李丽说，那好，我现在就给赵聪打电话，让他找程宏聊聊。赵聪接到李丽的电话，问李丽到家没有？李丽说，我和水红到我家门口了，没有事的，现在给你个任务，赵聪说，你请讲。赵聪听完李丽的想法后，认为可行，便跟李丽说，我现在就开车去找程宏。因为，赵聪比较了解程宏，自己的家境不是很好，可他自己却非常的要面子，还自负的很，心理十分脆弱。大学毕业后，尽管见面很少，但也或多或少听到些他在晚报社的消息。赵聪找到程宏后，把水红和李丽商量的意见给程宏说了一遍。程宏开始还是坚持想离开晚报社，请赵聪帮他跟李丽说说，调他到省日报社工作。赵聪说，你我都是男人，且都是大学毕业的，可混到现在还不如李丽这个当兵的，相差足有十万八千里，你说说看，你的心理能平衡吗？当然，李丽能有今天，也全靠她自己挣得，与其他人无关。李丽也说了，如果你到晚报社编辑部工作不适应，到时候，真不行的话，她会出面帮帮你的。程宏细想，赵聪说的有道理，就说好吧，请她给刘丰社长说，把我他调到编辑部吧。赵聪和程宏谈完了，便开车往家走，路上跟李丽去了电话，把找程宏谈话的事情说了一遍。李丽说，行吧，下个星期一，你提醒我一下，我打电话给刘社长。说完便挂了电话。水红说，赵聪和程宏谈好啦?李丽说，是的，并叫水红进家喝杯茶吧。水红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有时间我再来，讨杯好茶品品。李丽说，好吧。便与水红摆了摆手，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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