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熄灭的刹那,灵悦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早该料到这玉印不简单——自洗砚峰枯井捞出时,裂痕里沉淀的星芒便与她血脉共鸣,可今夜的震颤分明带着活物般的急切。
指节微蜷,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袖中抖出金焰符。
那是云逸用离火雀尾羽所制,专克阴诡灵力波动。
符纸刚触到玉印,识海中突然炸响一道沉雷般的声音:“你终究逃不脱我。”
灵悦的指尖在符纸上划出血痕。
她强压喉间翻涌的惊悸,眼尾却不受控地轻颤——这声音太熟悉了,像极了幻境里那个裹在黑雾中的身影,每句话都像淬了冰的刀刃,要剖开她所有伪装。
“莫慌。”
低哑的声音从左侧阴影里传来。
灵悦瞳孔微缩,这才发现丹墀下不知何时立着团雪白的影子——幻灵兽的皮毛在幽光中泛着珍珠色,耳尖却罕见地耷拉着,“那不是单纯的意识投影,是他真正的残魂。”
残魂二字像重锤敲在灵悦心口。
她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翻到的《上古魂录》,里面说能以残魂夺舍的,至少是陨落后仍保留本源的仙尊。
可玉印明明刻着“曜灵”二字,难道......
“你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幻灵兽上前两步,尾巴尖扫过她的靴面,带起一缕清凉的风,“他现在只剩一缕残念,但若放任他吸收你的灵力......”
“我知道。”灵悦打断它的话,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想起杂役房张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活”,想起阿九被执法殿拖走时溅在她裙角的血,那些温热的、鲜活的、不愿屈服的生命,“我不会让他得逞。”
幻灵兽的耳朵突然竖起,鼻尖动了动:“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灵悦迅速将玉印塞进衣襟,转身时已恢复了寻常的平静——青鸾抱着一卷羊皮纸站在门口,月白宫装被夜风吹得翻卷,发间的青玉簪子闪着幽光。
“灵悦上仙。”青鸾跨进门,靴底碾过一片落在地上的桃花瓣,“这是《曜灵传承仪轨》。”她将卷轴递来,指尖却在触到灵悦掌心时微颤,“另外......”她快速摸出一封用蜡封的信,塞到灵悦袖中,“这是从禁域旧卷里找的,据说能助你应对祭典中的‘灵魂试炼’。”
灵悦接过卷轴时,注意到青鸾眼底的血丝——她定是熬了整夜翻书。
待青鸾匆匆离去后,她才展开那封信。
泛黄的信纸上画着复杂的星图,最下方用朱砂笔圈着一行小字:“源心者,曜灵之核也,破茧者可入。”
“源心?”灵悦的指节微微发白。
她突然想起昨日红绫说,祭典当日会有“灵魂试炼”,说是考验心性,实则是历代仙尊用来筛选“听话者”的手段。
可这秘径......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桃花撞在窗棂上。
灵悦将信重新收好,抬眼时正看见玉印在暗中泛着幽光,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眼睛。
她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还留着云逸信里的温度——“你若想战,我便站在你身后”。
“咚——”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比先前更沉了些。
灵悦刚要将玉印收进储物袋,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上——是云逸的玄铁靴,他总说这靴子能踏碎所有阴谋。
她望着殿门处被月光勾勒出的人影,喉间突然泛起一丝甜意。
今夜的秘密太多,可只要他站在那里,她便有了劈开所有阴影的底气。
(殿外的脚步声停在门前,接着是指节轻叩门框的声音,清越如击玉。
)殿门被叩响的刹那,灵悦指尖刚碰到衣襟下的玉印,那丝幽凉便顺着血脉窜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时裙裾扫过地上的桃花瓣,发出极轻的碎响——这声音落在邹云逸耳中,该是比晨钟更清晰。
门轴转动的瞬间,月光漫进半人高的缝隙。
邹云逸立在光里,玄铁靴上还沾着未拭净的星尘,想来是刚从不周山赶回来。
他眼尾的红痣被月华浸得发暖,却掩不住眼底的沉郁:“灵悦。”
这声唤得极轻,像怕惊碎了什么。
灵悦却听出其中暗涌的紧绷——他定是在殿外站了许久,连她与幻灵兽、青鸾的对话都听去了大半。
“云逸。”她后退半步让他进来,袖中玉印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红痕。
邹云逸的目光扫过她微颤的指尖,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按住她腕脉,灵力如温玉般渗入——不过片刻,眉峰便拧成死结:“曜灵之力乱得像被雷劈过的藤蔓。你今日......接触了什么?”
灵悦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关切,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洗砚峰,他也是这样按住她冻得发紫的手腕,用离火灵力一点点焐暖她的指尖。
那时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仙,她是连仙侍都算不上的杂役;如今她成了曜灵仙君,他却仍是那个会为她心跳乱了章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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