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核心处的主符文终于显形,那是个扭曲的“冥“字,周围还缠着血线。
灵悦的曜灵剑嗡鸣出鞘,剑尖直指符文中心——只要这一剑刺下,所有阴谋都将灰飞烟灭。
可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符文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邹云逸的声音,带着血沫的沙哑:“灵悦...小心...“
灵悦的剑尖在黑雾涌来的瞬间陡地一颤。
幻灵之眼穿透迷雾,清晰看见那团漆黑里裹着数道淬毒的弑神钉——正是邹云逸方才声音里血沫的来源。
她喉间泛起腥甜,却在同一刹那咬破舌尖,用剧痛将神智钉在原处:“云逸在外面撑着,我若乱了,他便真的...“
金红光芒骤然暴涨三寸,曜灵剑带着破竹之势刺穿“冥“字符文。
符文碎裂的刹那,整个幻境发出瓷器崩裂般的脆响。
黑雾被震得倒卷,露出阵外邹云逸的身影——他胸口插着三支弑神钉,玄色衣袍浸透鲜血,却仍以剑指天,用仙元强行撑开幻境裂缝,将最后一声警告送了进来。
“灵悦!“他染血的唇开合,声音被幻境法则绞得支离破碎,“那是...你自己的...“
话音未落,幻境彻底崩塌。
灵悦踉跄着扶住青石板,却在抬头的瞬间,与另一个自己撞了个正着。
那女子身披九转仙尊印绶,金线绣的曜灵纹在周身流转,面容与她分毫不差,唯独有一双眼睛——漆黑如渊,不带半分温度。
她指尖缠绕着与方才黑雾同色的魔气,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灵悦初入仙宫时,那些踩她入泥的上仙们。
“你终究也会变成我。“森然的声音撞进灵悦耳中,竟与她记忆里最不堪的那些辱骂重叠——“低贱的杂役““偷学仙术的贼““连父母转世都不认的冷血种“。
灵悦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石壁。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与方才被击碎的“冥“字符文同源,却又多了几分熟悉的阴鸷——那是她当年在玄冰阶跪到神魂几近崩溃时,从心底滋生的怨毒;是她眼睁睁看着红绫自缢却来不及阻拦时,涌遍全身的无力;是她在星盘前看见父母转世却不敢相认时,咬碎在齿间的苦涩。
“这是我么?“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旧疤。
那道疤是替邹云逸挡的,当时她疼得几乎昏死,却在晕过去前听见他说:“我背你去医仙殿,慢些也没关系。“
“是你,又不是你。“幻灵兽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你道心裂隙里长出的魔胎,借了玄冥旧部的术法显形。
它若吞噬你,你便会成为第二个堕仙尊;你若吞了它...“
“我便还是马灵悦。“灵悦打断它,眼底金红纹如活物般游动。
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当年在杂役房啃冷馍时还灿烂,“当年我在玄冰阶跪三天三夜,想的是'总有一天要站到高处,不让别人再受这种苦';红绫死的那晚,我在她灵前发过誓,'要让所有逼人入绝境的东西,都付出代价';至于父母...“她望向虚空中父母的幻影——此时那幻影已褪去操控符文,母亲正温柔地对她笑,“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我相认,是我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所以你凭什么说我会变成你?“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冰冷的“自己“,曜灵剑在掌心嗡鸣,“你不过是我走过的路里,捡了几片最脏的泥。
我马灵悦的道,是脚下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实实,是身后有要护的人,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金红灵力如火焰般腾起,“是就算被全世界否定,也能站在这里说——我偏要做不一样的仙尊!“
魔胎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它尖叫着扑来,魔气裹着灵悦记忆里最锋利的刀——玄冰阶的寒,噬心钉的痛,红绫颈间的白绫,父母转身的背影。
灵悦却在这瞬间引爆了曜灵血脉,金红光芒化作实质的火焰,将那些刀烧成灰烬。
“给我破!“她大喝一声,曜灵剑穿透魔胎心口。
黑色雾气嘶叫着消散,最后一缕却在她眉心点了点,留下一道极淡的黑痕。
幻境彻底安静下来。
幻灵兽的银毛上还沾着未散的魔气,它冲灵悦拱了拱脑袋:“恭喜,你不仅破了心魔,还把别人下的绊子反喂了回去。
这仙尊位,你坐得。“
话音刚落,石门轰然炸裂。
邹云逸踉跄着冲进来,发冠早不知去向,黑发沾着血黏在额角。
他甚至没看幻灵兽,只盯着灵悦惨白的脸,颤抖着伸出手又不敢碰,喉结动了动:“灵悦...灵悦你...“
灵悦笑着握住他染血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我在,云逸。
我在。“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像当年她第一次当上仙侍时,他躲在廊柱后攥紧的拳头。
“我看到未来了。“她突然轻声道,“有个穿着仙尊印绶的我,站在血海里。
可我不会让它发生——“她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茧,那是替她翻找暖玉时磨出来的,“因为我还有要护的人,还有要走的路。“
邹云逸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得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你说什么我都信。
但下次...下次换我护着你涉险。“
灵悦靠在他怀里,望着幻境穹顶逐渐消散的雾气,忽然眉心一跳。
她垂眸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浮起一缕金色灵焰,明明灭灭,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怎么了?“邹云逸察觉她的异样。
“没事。“灵悦将手掌轻轻按在他心口,“只是...仙尊之路,才刚刚开始。“
她没说的是,那缕金焰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力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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