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悦望着池中越来越亮的光，忽然想起紫霄死时的笑。

或许他早就知道，有些宿命不是被安排，而是要自己亲手撕开。

玉玦的热度突然灼穿掌心。

她听见池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水面裂开蛛网状的金纹，像要把天都撕开道口子。

“灵悦！”邹云逸的声音被风声撕碎。

灵悦望着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进池中，溅起的水花里，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那团光终于破体而出，亮得刺眼。

星轨池的上方，一道金色光柱正缓缓凝聚。

整座仙宫的琉璃瓦，开始轻轻震动。

星轨池的金柱刺破云层时，灵悦耳中嗡鸣如雷。

玉玦在掌心烙出焦红印记，连血脉都跟着发烫——那不是普通的灵力翻涌，更像是某种蛰伏的存在被唤醒，正顺着星轨通道往她意识里钻。

“嗷呜！“幻灵兽原本圆滚滚的身子突然炸成毛球，前爪死死抠住她肩头，鼻尖几乎要贴到那道金光上：“小丫头小心！

这气息...和三百年前玄冥老鬼破封时的腐臭味儿一模一样！

是本源之力，他们早就在通道里埋了后手！“

灵悦瞳孔骤缩。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缕腐臭正顺着星轨的光流攀爬，像条吐信的毒蛇，每一寸都在啃噬她曜灵血脉的防御。

方才还灼痛的玉玦突然变得冰寒，凉意顺着经脉窜上后颈——这是幻灵之眼在预警危险。

同一时刻，天机殿地下密室的青石板被剑气掀飞三尺。

邹云逸的银铃剑划破蛛网，玄色衣摆扫过积灰的香案，案上残香还在飘，却不见半个人影。

“上当了。“他低咒一声，剑尖挑起墙角半幅褪色的帷幔。

幔后石壁上刻着星轨图，图中所有光纹都指向星轨池的位置——和紫霄血书里的标记分毫不差。

“上仙！“随他来的小仙卫举着火折子凑近石桌，火光映出桌面压着的绢帛，“这儿有幅画！“

邹云逸两步跨过去，指腹擦过绢帛边缘的朱砂印——是玄冥残党的专属标记。

展开画卷的瞬间，他呼吸一滞：画中女子着月白裙裾，背对着观者站在星轨光柱里，脚下星辰铺成的路延伸向虚无，尽头是座琉璃宫殿，宫门上挂着的牌匾被黑雾笼罩，只隐约能辨“归墟“二字。

“灵悦...“他指尖发颤，画卷边角的小字刺痛双眼：“引星轨者，入归墟门。“

星轨池的震动突然加剧。

灵悦踉跄半步，扶着池边的汉白玉栏杆，指节泛白。

通道深处的宫殿轮廓愈发清晰，青瓦飞檐间流转着她曾在古籍里见过的古神纹路——那不是仙宫的制式，更像是传说中被封印的上古神庭。

“原来如此...“她忽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砸进池里。

紫霄死时解脱的笑、幻灵兽说的“执棋人“、连玄冥都只是棋子的真相，此刻全在眼前串成线，“玄冥不是要颠覆仙宫，他是要把我们...引到真正的局里。“

幻灵兽的毛慢慢顺了，小脑袋蹭她手背：“那座宫阙的气息...比玄冥老鬼还老上千年。

小丫头，你看见牌匾了吗？“

灵悦眯起眼。

黑雾翻涌间，“归墟“二字突然清晰如刻。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银锁片说的话：“若有一日见着归墟，记得...你是曜灵血脉，不是谁的棋子。“

“灵悦！“

邹云逸的声音裹着风声撞进耳里。

她转头望去，看见他踩着剑光从天际急掠而来，玄色外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怀中还抱着那卷要命的画。

星轨光柱开始收缩。

灵悦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拽她的脚踝，是通道闭合前的牵引力。

她咬着唇后退半步，却被那股力量扯得踉跄——不是物理的力，更像是某种宿命的拉扯，要她顺着星辰路走向归墟。

“云逸！“她朝他伸出手，腕间玉玦突然迸出刺目金光，竟将那股拉力挡开三分，“画里的路...是真的。

他们要我进归墟宫。“

邹云逸落在池边，反手扣住她手腕。

他掌心全是冷汗，却把她的手攥得死紧：“那便不去。“

“不行。“灵悦摇头，目光灼灼如星，“我母亲的银锁片里藏着归墟的钥匙，紫霄用命换线索，连玄冥都是棋子...这局布了千年，为的就是等我开启星轨。“她指腹擦过他剑上的银铃，“若我不进去，他们会换别的法子，下一次...可能是整个仙宫陪葬。“

邹云逸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她眼中跳动的光，那是初遇时在太微殿外淋雨都没熄灭的光，是被掌事踩碎玉牌时还攥着的光。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却解下自己的剑穗系在她腕上：“我陪你去。“

“你...“

“我驭鹤从苍梧山赶回来时，小仙童说你新制的养颜丹治好了他娘的寒症。“邹云逸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木簪——那是他去年在桃林捡的，“你总说仙宫的人把我们当棋子，可那些被你分俸禄的小丫头，被你治伤的杂役，他们喊你'曜灵上仙'时，眼睛是亮的。“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所以这一次，换我当你的棋子。“

星轨光柱彻底闭合。

最后一线金光消散时，灵悦听见极远处传来钟鸣——是仙宫最高处的镇宫钟，百年未响过的钟。

“三日后，仙尊要召诸仙君议事。“邹云逸望着天际泛白的鱼肚白，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他们大概...听见了星轨的动静。“

灵悦摸向颈间的银锁片，锁片下的皮肤正发烫——那是归墟钥匙在共鸣。

她望着邹云逸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那正好，议事殿的茶，我请你喝。“

晨风卷起池边的竹叶，掠过两人交握的手。

远处传来小仙侍的惊呼：“快看！

星轨池的水怎么泛着金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巅，一座被黑雾笼罩的宫殿正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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