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殿的鎏金宫灯次第熄灭时，灵悦的指尖还残留着红绫跑走时带起的风。

那滴泛着青黑的茶水被邹云逸封在玉瓶里，在两人掌心透出幽光，像颗淬了毒的明珠。

“红绫近日总说要给我做桃花酥。“灵悦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喉间泛起酸涩——那丫头从前总爱把新烤的酥饼藏在衣袖里，等她练完功突然掏出来，酥渣子落得满裙都是。

可今日她藏卷轴时耳尖通红的模样，倒像被人拿住了什么把柄。

邹云逸将玉瓶收入袖中，青冥剑在剑鞘里轻轻震颤：“我去藏书阁找青鸾。

红绫每日在膳房当值，接触的茶水都是仙宫特供，魔毒能渗进去......“他未说完的话被殿外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截断。

红绫的身影从廊角闪出来时，发间的桃花簪歪到耳后，怀里的卷轴被攥得皱巴巴。

她左右张望了片刻，才小跑着扑进殿门，额角还沾着细汗：“灵悦姐！

我、我刚才没说实话......“她喘着气展开卷轴，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这是我在膳房打扫时，听见两个杂役说的——玄冥被关后，他手下的'暗鳞卫'还在活动，前日有人看见他们往紫霄仙君的偏殿送了个黑檀木匣！“

灵悦接过卷轴的手微微发颤。

卷末的批注还带着墨香，显然是红绫连夜抄的：“暗鳞卫，玄冥亲卫，善用魔毒伪装成寻常伤病......“她抬眼时，正撞见红绫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斑——和紫霄腕间的魔纹，竟有三分相似。

“绫儿，你手怎么了？“她轻声问，指尖轻轻覆上那片青斑。

红绫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强笑道：“就、就是切桃花酥时划了道口子，擦点药就好......“可话音未落，青斑突然泛起幽光，她的瞳孔瞬间变成诡异的灰紫色。

邹云逸的青冥剑“嗡“地出鞘，剑气裹住红绫的手腕。

魔毒遇剑鸣声疯狂翻涌，在她腕间凝成蛇形纹路。

红绫痛苦地蜷起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卷轴上：“灵悦姐救我......他们给我喝了药，说要是不说谎就杀了我娘......“

灵悦反手握住邹云逸的手腕，剑气立刻软了几分。

她运转星轨之力护住红绫心脉，轻声道：“别怕，我在。“魔毒被星力灼烧的滋滋声里，红绫从怀中又摸出个小瓷瓶：“这是他们让我给你喝的'静心汤'......我偷偷换成了蜂蜜水......“

瓷瓶落地的脆响里，殿外传来清越的鸾鸣。

青鸾的身影踏着月光飘进来，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怀里抱着半卷焦黑的古籍：“马上仙，藏书阁出事了。“她将古籍摊开，原本记载“星轨传承需心脉纯净者“的位置，被人用魔火篡改，“如今上面写着'星枢若争位，必遭天罚'——分明是要逼你退出仙君之位，再扣上'违逆天道'的罪名。“

灵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紫霄的质疑、红绫的魔毒、被篡改的古籍......所有线索在脑海里连成一张网，网心正悬着她的名字。

若她退一步，便是“不敢争位，必是心虚“；若她进一步，篡改的“天罚“便会成为捅向她的刀。

“好一盘借刀杀人。“邹云逸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他们怕你以星轨之力服众，所以既要断你退路，又要设陷阱绞杀。“他将红绫轻轻扶到软榻上，取出疗伤丹药喂下，“我去查暗鳞卫的下落，你......“

“我留下。“灵悦按住他欲走的手，星轨之力在体内翻涌如沸，“星力越来越不受控了，今夜必须调息。“她望着红绫逐渐平复的睡颜，又看向青鸾手中的古籍，“麻烦你守着绫儿，若有异动......“

“我明白。“青鸾将古籍收进袖中，银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藏书阁的结界，还困不住我。“

月至中天时，灵悦独自坐在洞府的星纹石上。

星轨之力像活过来的银蛇，在她经脉里横冲直撞，每游走一寸便带起刺骨的疼。

她咬着牙结印，额角的汗滴落在石面上，竟凝成细小的星芒。

“没用的。“清越的兽鸣从石缝里传来，幻灵兽裹着星光现形，雪色绒毛上沾着星轨的银纹，“星轨已认你为主，它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除非......“

“除非我死。“灵悦闭着眼睛接话，声音却比星芒更亮，“可他们要的就是我死，我偏要活着看看，这局棋到底是谁输谁赢。“

幻灵兽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你可知星轨为何选你？

不是因为血脉，是因为你敢逆命。

当年曜灵女帝被规矩困死，你却要把规矩踩在脚下。“

星力突然平息下来，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

灵悦睁开眼，眸中虹彩流转如星河：“既然它选了我，那我便借它的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洞府外传来清脆的玉牌碰撞声。

小仙侍捧着明黄卷轴跪在阶前，声音发颤：“马、马上仙，玉清仙尊诏令——三日后于幻境试炼场举行仙君继任大典，候选人名单......“他抬头时，灵悦看见自己的名字正落在卷轴最上方，墨迹未干，泛着鎏金的光。

幻灵兽的耳朵动了动，轻声道：“他们以为设了陷阱，却不知......“

“他们推我上的，是舞台。“灵悦指尖抚过卷轴上的金纹，星轨之力在身后凝成光翼，“三日后，我要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这局棋的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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