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之声,在失去视觉的绝对黑暗中,被无限放大。风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水汽,如同无数冰针,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脚下的石道,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和凹凸不平的棱角,最宽处不过一尺,仅容一人侧身贴壁而行。外侧,便是那咆哮着吞噬一切的虚空深渊。
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青萝…”欧阳奚旺的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异常虚弱,他靠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闷痛,“地图…图还在吗?” 这是他们唯一的指引。
青萝连忙摸索,从怀中取出那卷用黑色皮筒装着的兽皮地图。皮筒油亮,入手微沉,让她心中稍安。“在!”她展开地图,借着下方深渊水沫反射的、微乎其微的惨白幽光,努力辨认着。地图上,那条代表他们此刻所在石道的蜿蜒虚线,紧贴着代表鬼哭涧的深色裂谷符号。“过了鬼哭涧,翻过秃石岭,就是望花崖…按图所示,这条石道应该能通到涧对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图绘制粗犷,比例模糊,在这绝对黑暗和震耳欲聋的环境中,这条仿佛随时会被深渊吞噬的石道,显得如此脆弱而不真实。
“能过…就行!”欧阳奚旺咬牙,星辰般的眸子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妹妹就在望花崖下!这点险阻,算得了什么?他尝试着用左手撑住岩壁,想要站起来,右臂传来的剧痛却让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旺哥,别动!”青萝急忙扶住他,碧眸中满是忧色,“你的伤太重了!右臂骨裂,脏腑受震,左臂经脉更是…必须先处理一下!” 她不由分说,将地图塞回皮筒,小心地扶着欧阳奚旺重新坐下。随即,她解下腰间那个用坚韧藤条编织的小小囊袋——里面装着一些在药铺购买的、仅剩的普通金疮药和几块干净的布条。
精灵少女纤细的手指在黑暗中灵巧地动作着。她先小心地撕开欧阳奚旺右臂早已被血污浸透、又被荆棘刮得破烂的衣袖,露出那扭曲肿胀、触目惊心的伤处。借着微弱的水光,她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又用布条仔细地、一圈圈缠绕固定。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精灵特有的对生命与自然的怜惜。
“忍着点…”她低声道,声音在轰鸣中几不可闻。
冰冷的药粉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欧阳奚旺闷哼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刚被冷风吹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看着青萝在微弱光线下专注的侧脸,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混杂着血腥和药味,心中那股因剧痛和绝境而翻腾的戾气,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丝。
“这点伤…比起被铁背魔熊拍断肋骨…差远了…”他咧着嘴,试图说点轻松的话,声音却嘶哑得厉害。
青萝没有接话,只是缠绕布条的动作更加轻柔小心。处理完右臂,她又看向欧阳奚旺同样布满淤青、微微颤抖的左臂。“左臂…我只能帮你简单包扎一下,经脉的损伤…我无能为力。” 她眼中带着歉意和深深的忧虑。精灵的自然治愈之力对皮肉筋骨之伤有效,但对这种狂暴力量冲击造成的经脉撕裂,却束手无策。
“死不了就行…”欧阳奚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仿佛那欲裂的经脉之痛只是蚊虫叮咬。他活动了一下被包扎好的右臂,虽然依旧剧痛难当,但固定后至少不会乱动加重伤势。“走吧!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冻成冰坨子了!” 深渊卷上来的阴寒水汽,确实如同冰窖。
青萝点点头,将仅剩的几块干粮和盛水的皮囊塞进怀里,又将力竭的小呆毛和抱着骨片不撒爪的墨星小元重新拢好。小金也懂事地缩回欧阳奚旺怀里,尽量减少主人的负担。
两人再次站起。青萝在前,一手紧握那根只剩下半截的短木杖探路,一手死死扣住岩壁上嶙峋的凸起。欧阳奚旺在后,将完好的左手搭在青萝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着她,受伤的右臂紧贴冰冷的岩壁,一步一挪,如同在刀锋上跳舞。
黑暗,成了最大的敌人。仅凭下方深渊水沫反射的惨淡幽光,勉强能看清脚下尺许之地。湿滑的青苔是致命的陷阱,凸起的尖锐岩石随时可能绊倒。呼啸的涧风如同无形的巨手,撕扯着他们的身体,试图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震耳欲聋的水声轰鸣,如同万千冤魂在耳边凄厉哭嚎,疯狂地冲击着紧绷的神经。
“小心…这里有个缺口…”青萝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她停下脚步,短木杖向前探了探,前方石道赫然向内凹陷了一大块,形成一个半丈宽的断裂带!断裂带下方,是更加深邃、咆哮声更烈的黑暗虚空!断裂带的另一侧,湿滑的石道继续向前延伸。
“跳…跳过去?”欧阳奚旺看着那断裂带,又看看自己几乎报废的双臂,浓眉拧成了疙瘩。这距离,若是平时,他一个纵跃就过。可现在…
“不行!太滑了!下面吸力太大!”青萝立刻否决。她深吸一口气,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她松开扶着岩壁的手,双手在胸前快速交叠,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精灵咒文。随着咒文的吟唱,微弱的翠绿色光芒从她掌心流淌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迅速钻入脚下湿漉漉的岩缝和头顶嶙峋的石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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