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痛传来，沈陌尘的牙齿深深陷入宁玄的手腕。鲜血顺着两人的皮肤相接处流下，滴在锦被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宁玄疼得眼前发黑，却一声不吭，用另一只手继续为沈陌尘擦拭额头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沈陌尘的咬合力道渐渐减轻，最终松开了口。他的呼吸平稳了些，眉头也舒展了一点。宁玄收回手，看着手腕上深深的齿痕，苦笑着摇了摇头。

"疯狗……"他轻声骂道，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

沈陌尘似乎进入了相对安稳的睡眠。宁玄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本想靠在床边小憩片刻，却不小心碰掉了沈陌尘的枕头。

"咚"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枕下掉了出来。宁玄弯腰捡起，发现是一张折叠的宣纸。展开后，他愣住了——纸上画着一只鹤，单腿立于雪中，眼神倨傲。这是他刚来北燕时随手画的，不知何时被沈陌尘收了起来，还保存得这么好。

纸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常被拿出来看。宁玄的心突然跳得厉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蔓延。他将画轻轻放回枕下，目光落在沈陌尘平静的睡颜上。

这个表面冷漠的男人，原来早就……

窗外，一轮明月冲破云层，将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宁玄卷起袖子，发现之前腿上出现的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与沈陌尘咬出的伤口周围的血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美丽的图案。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大晟听过的一个传说——命中注定相遇的人，灵魂上会有相似的印记。

"荒谬……"宁玄低声自语，却忍不住用指尖轻触那些纹路。触感冰凉，与沈陌尘的体温如出一辙。

后半夜，沈陌尘的烧终于退了些。宁玄累极了，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真实。

"傻子……"他听见沈陌尘沙哑的声音，"去床上睡……"

宁玄想回答，却困得睁不开眼。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一个冰凉的身躯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沈陌尘……"宁玄在半梦半醒间呢喃。

"嗯。"对方轻声应答，一只冰冷的手短暂地握了握他的，又迅速松开，"睡吧。"

次日清晨，宁玄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沈陌尘的床上，而本该病重的人却不见踪影。宁玄猛地坐起，膝盖传来一阵刺痛——那些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大腿，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七弟，你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莫不是装病逃避朝会？"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外间传来，语气轻佻中带着试探。

"三哥多虑了。"这是沈陌尘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一点小风寒而已。"

宁玄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到沈陌尘正与一个华服男子对坐。那人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与沈陌尘有三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圆滑世故。

"听说昨夜你那大晟男妻守了你一整夜？"三皇子意味深长地笑着，"看来传言不虚，你们确实……恩爱非常啊。"

沈陌尘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三哥何时对这些闺阁闲事感兴趣了？"

"关心弟弟嘛。"三皇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七弟，你可要当心。朝中已有议论，说北燕七皇子被大晟废太子迷了心窍，连寒髓蛊发作都敢让他近身……"

沈陌尘的眼神骤然变冷："谁在议论？"

"哎呀，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三皇子摆摆手，"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父皇虽然宠你，但也不会容忍——"

"我的事不劳三哥费心。"沈陌尘打断他，"若没别的事，请回吧。我还有些不适。"

三皇子讪讪地站起身，临走前目光扫过内室方向，恰好与门缝后的宁玄四目相对。宁玄心头一跳，迅速后退，却见三皇子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沈陌尘掀帘进入内室，看到宁玄站在窗边，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醒了？"沈陌尘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宁玄转身，两人目光相接，昨夜的一切在无声中流转。沈陌尘的目光落在宁玄手腕的咬痕上，眼神一暗。

"疼吗？"他问。

宁玄摇头，指了指沈陌尘的背："你呢？"

沈陌尘轻笑："习惯了。"

又是这句话。宁玄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卷起裤管，露出那些蓝色纹路："沈陌尘，这些是什么？"

沈陌尘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手指轻触那些纹路，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宁玄从未见过的慌乱。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陌尘的声音紧绷如弦。

"昨日在藏书阁。"宁玄如实相告，"它们一直在蔓延。"

沈陌尘猛地站起身，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淡青色的药膏——与之前给宁玄用的一模一样。他挖出一大块，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些纹路上。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宁玄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随即是灼烧般的疼痛。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是寒髓蛊的印记。"沈陌尘低声解释，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按理说只有宿主才会有……为什么你……"

宁玄突然想起什么："那药……治我腿疾的药，是不是与寒髓蛊有关？"

沈陌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涂抹："嗯。蛊血为引。"

宁玄心头一震。所以那些蓝色液体...是沈陌尘的血？而他现在身上的纹路，是因为蛊血入体？

"我会变成什么样？"宁玄直接问道。

沈陌尘抬起头，异色双瞳直视着他："不知道。"他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确定，"从来没有人……非宿主却接触过蛊血……"

宁玄突然笑了："看来我们真是同类了。"

沈陌尘的表情复杂难辨，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宁玄的手腕："我会想办法。"

窗外，晨光正好。宁玄望着沈陌尘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蓝色纹路带来的疼痛也不算什么了。至少现在，他们真正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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