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间内,回荡着尚枳那毫无波澜的讲述。
她的声音清晰地描绘着那个名为“冗骸”的存在——那操控她无数次前世的玩弄意志,那降临于无尽虚无中的冰冷宣言,以及那如同永恒梦魇般的“轮回”诅咒。
她讲述了冗骸那无法理解的、似乎凌驾于世界规则之上的力量,也提到了她观察到的、那个存在似乎对强烈情感波动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兴趣”或者说……弱点?
“……他通过感知他人的情感,来行动。”尚枳的眼中闪过一丝洞悉,这是她在无数次死亡与重启的间隙,用灵魂的碎片拼凑出的事实。
这是她透露的关键信息,也是她认为可能存在的、唯一渺茫的突破口。
随着尚枳的讲述结束,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信息量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利法眼中的求知欲并未消退,反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兴奋所取代。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追问,而是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几缕魔力丝线,构建出一些极其复杂、仿佛在模拟宇宙规则的符文模型,又迅速崩解。
“操控前世……玩弄命运……死亡即重启的永恒牢笼……”利法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挑战欲。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我对‘魔法’或‘法则’的认知范畴。这更像是……对世界底层逻辑的篡改!那个冗骸……他施加的诅咒,以我目前的手段……解不开。”她坦然地承认了,但眼中没有丝毫沮丧,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热的火焰。
“但你说他通过感知情感来‘行动’?甚至可能是他的弱点?这……太有趣了!这或许是唯一的钥匙!一个以情感为食粮或坐标的……‘神’?”
她的思维高速运转着,试图将尚枳描述的碎片拼凑成一个关于“神”的、颠覆性的理论模型。
尚枳提供的信息,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大门,其价值远超遗迹本身。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关注着江安离去方向通道的林柠,轻轻走到了尚枳身边。
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低声对尚枳道:“阿枳,江安那边……他回来了。没有做极端的事,只是……”林柠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江安的状态,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状态很糟,但还……活着。”
尚枳点了点头。
林柠随即走向席朝和李瑶,将江安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李瑶在席朝怀中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席朝的衣襟。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从那条通往地狱的通道中传来。
“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带着粘稠液体拖拽的声响。
终于,江安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的光影交界处。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浸透了粘稠发黑的血浆和细碎的肉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和咬痕,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头,尤其是他的双手——十指血肉模糊,多处指甲翻裂脱落,指骨清晰可见,显然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撕扯。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那不是悲痛欲绝,不是愤怒疯狂,而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僵硬的“微笑”。
嘴角极其不自然地向上扯着,形成一个扭曲的弧度,仿佛肌肉已经失去了控制。
但这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比任何哭泣都更让人感到绝望和冰冷。
他的眼神是涣散的,没有焦距,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只剩下一个被巨大痛苦彻底摧毁的空壳在行走。
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堆东西。
那不再是完整的尸体,而是被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属于江映月的残肢碎片。
断臂、断腿、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躯干部分……被江安用破烂的布条和自己的衣服碎片,以一种令人心碎的、徒劳的方式,勉强地捆扎固定在一起。
那颗被长矛贯穿的头颅,也放在了这堆残骸的最上方,空洞的右眼和放进左眼眶中的眼球,正对着前方。
他抱着这堆破碎的血肉,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回这片空间。
每一步,都有粘稠的血浆和碎肉从他怀中、从他身上滴落。
他无视了所有人,无视了尚枳、利法、林柠、席朝,也无视了席朝怀中死死捂住嘴、泪水汹涌的李瑶。
他径直走到沙地空间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然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缓缓地、重重地坐了下来。
他低着头,那扭曲的“微笑”依旧僵在脸上,涣散的目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怀中那堆被捆扎在一起的残骸。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怀中这破碎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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