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舟在滚烫的沙地上继续前行,驼兽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碾压沙粒的“沙沙”声构成了单调的背景音。
烈日当空,空气扭曲着热浪,无边的金黄沙丘仿佛要将人的意志也一同烤干。
为了驱散沉闷和压抑,也为了多了解这片即将深入的危险之地,席朝凑到了老驼铃身边。
“老驼铃前辈。”席朝擦了把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活力。
“您在这沙海里摸爬滚打几十年,肯定见过不少稀奇事吧?跟我们讲讲呗?比如……这沙海底下真的埋着失落的王国吗?传说里的‘沙海之灵’长啥样?还有那些流沙陷阱,真有那么邪乎?”
老驼铃瞥了一眼席朝,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追忆。
他沉默地驾驭着驼兽走了一段,才用那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失落的王国?哼,埋在这沙子下面的东西多了去了。古城、神殿、巨兽的骸骨……数不清。有些是风吹出来的,有些是沙暴‘吐’出来的。”
“至于王国……传说里是有一个,叫‘泽拉图’,据说是被黄沙一夜吞噬的,连带着他们的黄金城和能操控沙子的‘沙之权杖’。”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沙海之灵’?那是沙漠里活久了的老家伙们编出来唬人的。真要说什么灵,那就是这风,这沙,这太阳!它们才是主宰,无情得很。流沙陷阱……”
“那玩意儿比猛兽还阴险,看着跟硬地没两样,一脚踩空,神仙难救。所以,跟着我的脚印走,一步都别错!”
他讲述着一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也夹杂着许多血淋淋的现实教训——如何在沙暴中辨别方向找到极其稀少的水源,如何躲避致命的毒蝎群和沙蝰蛇的巢穴,如何识别那些伪装成绿洲的致命幻境。
以及某些区域流传的、关于夜晚游荡的沙魂和会吞噬声音的寂静之地的诡异传闻。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听者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对这片看似单调的金色世界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和警惕。
……
时间在讲述和沉默中流逝。
日头渐渐西斜,将沙丘的影子拉得老长。
终于,在绕过一座巨大的、形似卧狮的沙丘后,一片奇异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无数根巨大的、形态各异的石柱拔地而起,沉默地矗立在金色的沙海之中。
它们有的如利剑直指苍穹,有的如蘑菇层层叠叠,有的被风沙雕琢出千奇百怪的孔洞,在夕阳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石柱表面布满了风沙侵蚀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这里显然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和地标,几支队伍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正分散在不同的石柱阴影下休息,燃起了小小的篝火,空气中飘来食物的香气和低低的交谈声。
“就在这里休整。”老驼铃勒住驼兽。
“前面很长一段没有合适的扎营点了。补充食物和水,让驼兽也歇歇脚。记住,别乱跑,千万别惹事。”
众人早已疲惫,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很快找到一处由三根巨大石柱围拢而成的、相对宽敞又避风的凹地。
席朝和江安忙着卸下沙舟上的物资,李瑶和江映月准备生火做饭,林柠帮着整理水囊,尚枳则站在阴影边缘,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其他队伍。
就在众人刚刚卸下重担,准备坐下喘口气时,一阵嚣张的脚步声和肆无忌惮的谈笑声由远及近。
“哟!这不是老驼铃吗?又找到风水宝地了?”那个熟悉的、带着刀疤的脸出现在凹地入口,正是之前在沙海边缘挑衅老驼铃的疤脸汉子。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一脸凶悍、眼神不善的同伴,大大咧咧地就挤了进来,完全无视了尚枳他们正在整理的东西,一屁股就坐在了李瑶刚刚铺开准备放炊具的厚布上,甚至还故意踩了踩旁边的水囊。
“嘿!这地方不错!宽敞!凉快!兄弟们,就这儿了!”疤脸对着同伴招呼道,仿佛这地方是他家的一样。
他带来的那群人立刻嘻嘻哈哈地散开,有的坐下,有的开始打量李瑶和江映月,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下流话。
“你们……”
李瑶气得脸色发白,她强压着怒火,尽量保持礼貌,上前一步道:“这位,这地方是我们先到的,麻烦你们让一让。”
“让?”疤脸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瑶,眼神轻佻。
“这沙海是你家开的?老子看上了就是老子的!要坐?行啊,来,坐老子腿上,又软又暖和,比这破石头强多了!”他身边的同伴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你!”李瑶气得浑身发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
“混蛋!嘴巴放干净点!”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响起。
席朝猛地站到了李瑶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他脸上惯有的跳脱笑容消失无踪,眼神死死盯着疤脸,一股属于武者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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