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漳水(或设定河流)那道象征生死的关卡,寒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同的味道。不再是纯粹的、裹挟着死亡与绝望的凛冽,而是夹杂着些许烟火气、牲畜粪便味和…一种名为“秩序”的微妙气息。
五人(刘辩/刘彦、老黄/黄忠、郑禹、鲁大/鲁达、唐婉/刘婉)混在涌入冀州魏郡地界的流民潮中,沿着官道踉跄前行。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完全平复,汗水在冰冷的衣衫下黏腻不堪,但双脚踩踏的土地,确确实实已是袁绍治下的冀州!
与身后关卡外那炼狱般的景象相比,眼前的冀州,虽仍笼罩在乱世的阴影下,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貌:
1. **官道与秩序:** 脚下的官道虽然坑洼泥泞(融雪所致),但明显经过修整拓宽,可供车马并行。道旁甚至能看到简易的排水沟渠,虽不精致,但体现了基本的维护。这与洛阳西逃路上那些被溃兵和流民践踏得不成样子的野径天差地别。
2. **村落与人烟:** 沿途的村落不再是十室九空的鬼域。虽然房屋大多低矮破旧,但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偶尔能看到穿着相对整齐的农夫在尚未完全封冻的田地里忙碌,或是修补农具,或是引水灌溉残留的冬麦田(冀州水利相对发达)。
3. **市集与商业:** 行至一处较大的乡邑,一个小小的市集出现在道旁。虽然规模不大,商品也多是粗糙的陶器、农具、布匹、盐巴、柴草等生活必需品,但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有穿着皮袄的商贩在售卖来自幽州或并州的皮毛,甚至能看到几匹驮着货物的骡马!货币(主要是劣质的五铢钱和以物易物)在这里重新恢复了流通功能。这与流亡路上以抢掠和乞讨为主的生存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4. **军事存在:** 袁绍的统治力清晰可见。乡邑入口处有简易的木寨和了望塔,身着统一号衣(可能是袁绍军的土黄色或地方豪强的私兵服色)、手持长矛的士兵在懒洋洋地站岗或巡逻,警惕地扫视着涌入的流民。虽然没有关卡外那么凶神恶煞,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维持着表面的秩序,防止大规模的骚乱和劫掠。墙上张贴着袁绍发布的安民告示(内容无非是宣示主权、要求登记户籍、缴纳赋税、禁止私斗等)以及几张模糊不清的通缉令(可能是黑山贼首或公孙瓒余党)。
5. **基础设施:** 刘辩敏锐地注意到,一些重要的桥梁(虽然简陋)得到了加固,关键的渡口有兵丁把守。一些村落边缘能看到新挖掘的、用于灌溉或排涝的沟渠痕迹,虽然粗糙,但显然是有组织的工程。这显示袁绍势力具备了一定的基层动员和建设能力。
6. **流民安置(有限):** 在乡邑外围,也聚集着大量新涌入的流民,形成杂乱的窝棚区。但与完全无序的野外不同,这里能看到一些穿着皂隶服饰的小吏在登记造册,甚至有一两个粥棚在冒着热气(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且排着长队)。虽然杯水车薪,但这微弱的救济和登记行为,本身代表着一种“管理”的尝试,给绝望的流民一丝渺茫的希望,也便于官府掌握人口和潜在的兵源/劳力。
“天爷…这里…这里真的不一样了…”老黄看着道旁劳作的农夫和市集的烟火气,浑浊的眼中充满了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感慨,声音有些哽咽。经历了洛阳的血火、亡命的艰辛、疫病的折磨和关卡的凶险,眼前这相对“正常”的景象,竟让他恍如隔世。
“是啊…有市集,有田种,有兵守着…虽然…”郑禹也喃喃道,他想说“虽然兵也未必是好人”,但后半句咽了回去。眼前的一切,对他这个书生而言,意味着“秩序”的重建,哪怕这秩序是袁绍的秩序。
鲁大则更多关注那些士兵的装备和市集上的铁器铺子,眼睛发亮:“公子,你看那些兵的长矛,矛头挺亮!那边铁匠铺的火还没熄呢!”作为匠人,他对恢复生产的迹象格外敏感。
唐婉紧紧跟在刘辩身边,好奇又有些胆怯地打量着市集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尽管粗陋),尤其是那些颜色稍鲜亮一点的布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麻布衣,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这是她逃亡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气息,而不仅仅是“生存”。
刘辩走在队伍中间,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一切。他心中同样感慨,但更多的是冷静的观察和分析:
* **“耳目一新”是相对的:** 这里的安定,是建立在袁绍军事高压和有限治理能力之上的。苛捐杂税(从农夫愁苦的面容和税吏的呼喝可知)、潜在的兵役(墙上的募兵告示)、以及无处不在的士兵,都提醒着人们这并非真正的太平盛世。
* **袁绍的统治基础:** 从士兵的号衣、小吏的服饰、以及乡邑中偶尔出现的、乘坐牛车、衣着体面的人物(可能是本地依附袁绍的豪强或袁绍派来的低级文官)来看,袁绍正在努力构建一套统治体系,依靠军队、地方豪强和部分士族(如那些文吏)来掌控冀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