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诸位盛情,小子感激不尽!只是…”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小子自幼体弱,又一路颠簸,肠胃着实有些不适。方才水车旁忙碌,沾染了些许油污木屑,手上颇不洁净。此等美酒,若因小子手上污秽而沾染,岂非暴殄天物,更辜负了郭公一片美意?”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姿态谦卑,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羞涩。众人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沾着些许木屑和油污的手掌。
刘辩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极其自然地站起身,将手中那樽酒高高举起,朗声道:“小子不敢怠慢佳酿!愿以此酒,先敬谢天地神明,佑我此行平安!更祈郭公福寿安康,郭家坞堡风调雨顺!”
说罢,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手腕一翻,竟将那樽酒,对着宴席中央熊熊燃烧的青铜大火盆,猛地泼洒了过去!
“滋啦——!”
酒液泼入通红的炭火之中,瞬间腾起一股浓郁的、带着异香的白色蒸汽!更令人惊骇的是,那火焰的颜色,竟在酒液接触的瞬间,诡异地跳跃了一下,泛出一种极其细微、却绝不同于正常酒液燃烧的、带着一丝幽绿的蓝紫色光晕!同时,一股淡淡的、如同苦杏仁般的怪异气味,极其微弱地混杂在酒香和蒸汽中,弥漫开来!
“这…!” 离火盆最近的几位郭家族老下意识地掩鼻后退,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火焰颜色的异常和怪异的味道,虽然短暂,却足够诡异!
郭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猛地射向站在刘辩身后负责斟酒的郭通!郭通更是脸色剧变,端着酒壶的手猛地一抖,几滴酒液洒落在地,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慌乱!刘辩竟然没喝?而且…他泼酒入火的动作,难道…他知道了?那火焰的颜色…
“咦?” 刘辩仿佛才注意到火焰的异状和众人的反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他凑近火盆(保持安全距离),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苦杏仁味,眉头深深皱起,喃喃自语道:“这味道…这火焰颜色…怎地如此奇怪?小子虽不通药理,但也曾听祖上提起过,有些金石之毒,遇火便会显出异色异香…莫非…”
他猛地停住话头,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瞬间布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猛地转头看向郭攸,又看看脸色煞白的郭通,声音带着颤抖和巨大的委屈:“郭公!这…这酒…莫非…莫非是有人…有人想要加害小子?!”
“一派胡言!” 郭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刘平!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乃我郭家珍藏美酒!怎会有毒!定是…定是你手上污秽,沾染了不洁之物,投入火中才生此异象!” 他色厉内荏,眼神却不敢与刘辩对视。
整个正堂死一般寂静!方才还觥筹交错的喧闹荡然无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郭攸、刘辩、郭通三人脸上来回扫视。李壮的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腰间的骨刀柄上,陈衍脸色凝重,阿石则吓得小脸煞白。
郭攸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盆依旧燃烧、却已恢复正常颜色的火焰,又缓缓扫过郭通那惊慌失措的脸,最后落在刘辩那张写满“惊惧”、“委屈”和“难以置信”的年轻脸庞上。
刘辩的话,点到即止,却字字诛心!他没有直接指控郭家下毒,只是“无意间”发现了异常,并“惊惧”地提出了疑问。那火焰的异色、那苦杏仁味(砒霜等砷化物遇热可能产生类似气味),还有他“祖上听闻”的说法,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而郭通那失态的尖叫和漏洞百出的辩解,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郭攸心中惊涛骇浪。下毒之事,他事先是否知情?从他那阴沉锐利的目光和郭通不敢对视的表现来看,极有可能是郭通自作主张!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当众被这刘平用如此巧妙(且恶毒)的方式点破,郭家“仁义”的面皮被当众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传出去,郭家还如何在本地立足?如何收拢流民人心?
“郭通!” 郭攸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打破了死寂,“这酒…到底怎么回事?!”
“家主!冤枉啊!” 郭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如雨,“这酒…这酒绝对没问题!定是…定是这小子使诈!他手上定然涂了什么鬼东西,故意泼酒生异象,污蔑我郭家!其心可诛啊家主!” 他试图反咬一口,指向刘辩,眼神怨毒。
“哦?” 刘辩脸上的“惊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污蔑的凛然和冰冷。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电,直视郭通:“郭管事此言,是要陷刘某于不仁不义,更要陷郭家于不义之地了?刘某手上是否有物,一验便知!来人!取清水来!”
立刻有仆役战战兢兢地端来一盆清水。刘辩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双手仔仔细细地浸入水中,反复搓洗,然后举起湿漉漉、干干净净的手掌:“诸位请看!刘某手上可有半分污物残留?若有异毒,此水为何不变色?郭管事,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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