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是虚无,而是粘稠的、仿佛凝固了时间的深海。李晴的意识在无重力的虚空中漂浮,只有左手指关节那道疤痕传来持续、低沉、如同地核脉动般的灼痛,像唯一的灯塔,维系着她即将消散的自我认知。
“…生命体征稳定…神经拓扑结构异常活跃…尤其是疤痕区域…不可思议…”
“…深层冻伤组织修复完成…神经接口重建度87%…她体内的‘光痕’残留…被某种力量中和了?”
“…‘锚点’命令:优先恢复其基础认知功能。她是‘钥匙’,也是‘地图’…”
破碎的电子音和模糊的人声,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入耳中。李晴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从模糊的光斑逐渐聚焦。不是医院,不是INCIB的医疗舱。这是一个充满柔和曲线、墙壁流淌着液态金属般光泽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某种…冷冽的植物香气。她的身体被浸泡在一种温润的、泛着淡绿色荧光的液体中,无数纤细如发丝的透明导管连接着她的神经接口和周围的仪器。
记忆如同被冰封的碎片。格陵兰…冰渊…崩塌…渡鸦…冲天而起的能量…坠落…
“醒了?”一个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着银灰色紧身制服、面容姣好却眼神如精密仪器般的女人出现在床边。她的制服上没有标识,只有左胸佩戴着一枚简约的、由三个相交圆环构成的银色胸针。“我是瑟琳娜(Selena),你的医疗主管。欢迎来到‘锚点’(Anchor Point)。”
“锚点?”李晴的声音沙哑干涩,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一个致力于在意识边疆崩塌后,保存文明火种的组织。”瑟琳娜的指尖在悬浮的控制面板上轻点,李晴浸泡的液体开始缓缓下降。“我们观测到格陵兰的能量奇点爆发和你的…独特信号。你是唯一一个从‘阿特拉斯’的直接意识牵引中幸存,并对其造成实质性干扰的个体。”
液体排尽,李晴被轻柔的机械臂托起,裹上柔软的白色袍服。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疤痕依旧焦黑,但周围的皮肤异常光滑,仿佛被精心修复过。神经接口手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皮肤完美融合的、材质不明的银色环状装置,正随着疤痕的搏动发出极微弱的同步光晕。
“我的装备…INCIB…”李晴试图调动记忆。
“在冰渊深处,与‘破冰者’雪橇的残骸一起。”瑟琳娜递给她一个透明的数据板,上面是冰架崩塌后的卫星扫描图,巨大的环形结构已沉入更深的海沟,只留下一个恐怖的冰窟。“国际神经犯罪调查局(INCIB)宣布你阵亡。格陵兰事件被定性为极端环境下的地磁灾难,相关档案…已被最高权限封存。”
阵亡?封存?李晴的心脏像被冰锥刺中。陈刚他们呢?全球的受害者呢?
“社会需要稳定,恐惧需要被安抚。”瑟琳娜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阿特拉斯’的物理形态沉没了,其意识维度的活动也因你的干扰而陷入沉寂。旧的秩序在恐慌中摇摇欲坠,新的脆弱平衡正在建立。公开真相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第一片灰烬:里约的“回响”与尘封的矿洞
李晴的康复过程伴随着“锚点”的评估与引导。他们提供顶尖的神经复健和认知训练,却也像解剖标本一样研究她,尤其是那道疤痕和其中和“光痕”的秘密。她被告知需要静养,外部信息被严格过滤。
然而,疤痕的灼痛从未停止,它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李晴的直觉。一次复健后的深夜,她利用“锚点”医疗舱内一个未加密的辅助终端(权限极低),绕过过滤器,冒险接入了一个公共神经健康新闻聚合平台。
一条不起眼的滚动快讯刺入眼帘:
里约热内卢圣玛尔塔贫民窟爆发新型神经药物滥用危机!疑似与旧案“MDS矿工”神经劫持事件有关联!患者呈现深度幻觉与“空腔化”前兆!当地医疗资源崩溃!
圣玛尔塔!正是当初“神经暗礁”劫持MDS康复患者挖矿的地点!李晴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调取该地区的匿名公共神经信号监控数据(民用低精度)。数据杂乱,但一种极其微弱、却让她疤痕骤然一跳的背景辐射“回响” 模式,隐藏在噪声中!这模式…与格陵兰决战时,全球受害者“意识空腔”被强行抽取前的同步频率高度相似!虽然微弱了无数倍,但本质未变!
“暗礁”未死!它在余烬中复燃,改头换面,像病毒一样在最脆弱的土壤里滋生!INCIB的封存和“锚点”的隔离,让这些角落的悲鸣被彻底忽视。
第二片灰烬:孟买的“接口”与黑市的暗流
线索驱动着李晴。她利用“锚点”提供的有限资源(名义上是“认知刺激”),开始秘密重建自己的侦查工具。她用医疗舱的生物3D打印机偷偷复制了旧神经接口手环的核心感应元件,将其微型化后嵌入一枚普通腕表内。利用复健时接触到的“锚点”基础神经扫描设备,她尝试捕捉自身疤痕能量与里约“回响”的微弱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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