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段无涯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一把抓住萧月璃的手臂,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几乎是拖拽着她,踉踉跄跄地扑向前方浑浊的江水,朝着那被磁龙强行开辟出的、九死一生的水路缺口奔去!
冰冷的江水再次淹没到胸口,伤口的剧痛和生命的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萧月璃紧咬着牙,右手死死反握住他的胳膊,依靠着仅存的触觉和听觉,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死亡的边缘。
身后,是冰水磁龙肆虐的轰鸣、船只倾覆的巨响、垂死的哀嚎,构成一片毁灭的交响。前方,是浑浊未知的江水,是深不可测的芦苇荡,是渺茫的生机。
就在段无涯拖着萧月璃,艰难地涉水即将冲入那道缺口,身影即将被浑浊的江水和更远处的芦苇阴影吞没的刹那——
翻江龙号船头,楚霸先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穿透混乱的雨幕,落在那年轻身影佝偻却拼命前行的背影上。他的右手依旧死死按在左胸心脏上方,隔着冰冷的陨铁和大氅,感受着皮肤下那个同样形状的烙印。一个跨越了二十年时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动作——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左手,伸向自己左肩锁骨下方、心脏上方的位置,隔着衣物,做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抚摸动作。
与此同时,前方浑浊的江水中,正拼尽全力涉水逃亡的段无涯,仿佛心有所感,被冰冷江水和胸前剧痛折磨得近乎麻木的身体,竟也下意识地、在踉跄中抬起右手,捂向了胸前那道横贯胎记、仍在淌血的伤口!
两个动作,隔着血火交织的战场,隔着二十年的迷雾与隔阂,在阴沉的天空下,在冰冷的雨幕中,在生与死的边缘,形成了第二次震撼人心的、无声的完全同步!
楚霸先雄壮的身躯再次剧烈一震,按在胸口的手指深深嵌入衣料,几乎要抠进皮肉里。虎目之中,那最初的茫然与震撼,此刻已被一种更深沉、更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复杂洪流所取代。他看着段无涯和萧月璃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缺口外的浑浊江水和茂密芦苇之中,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喊出来。
段无涯和萧月莉的身影,终于彻底没入了浑浊的江水与幽深的芦苇丛交织的阴影之中,消失在那被磁龙撕裂出的逃生缺口之后。翻江龙号上,楚霸先缓缓放下了按在胸口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沉默地伫立在船头,如同一尊被风雨侵蚀的礁石,只有那双紧盯着两人消失方向的虎目,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江湾的混乱仍在持续,但九条狂暴的冰水磁龙失去了段无涯力量的持续灌注,开始迅速崩解。巨大的冰晶铠甲碎裂、坠落,浑浊的水流裹挟着金属碎片和船骸残肢,如同失去了筋骨的巨兽,轰然坍塌回江面,激起滔天的浊浪。那低沉压抑的嗡鸣声渐渐消散,只剩下船只残骸燃烧的噼啪声、伤者的呻吟和江风呜咽。
在段无涯自毁承影剑鞘、刺入浅滩淤泥的地方,浑浊的江水打着旋涡。剑鞘最后的残骸——那些在磁暴中崩裂飞溅、闪烁着幽蓝冷光的金属碎片,并未完全沉入江底。
它们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浑浊的水流中缓缓移动、聚集。
无数细碎的、承载着承影剑最后灵性的金属碎片,混杂着战场上被卷来的其他兵刃残骸——折断的箭头、崩裂的刀片、碎裂的甲片,甚至紫薇卫特有的星芒镖……这些冰冷的金属,在残留的地磁异力作用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水流中相互吸引、碰撞、组合。
渐渐地,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完全由冰冷金属碎片构成的立体图案,在浅滩的漩涡中心无声地凝聚、成型。它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水流的波动缓缓旋转、调整,闪烁着幽蓝、冷白和暗红的微光(来自不同金属),在浑浊的江水中,勾勒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充满不祥与玄奥意味的阵型轮廓。
这阵型,隐隐透着一股吞噬万物的漩涡感,核心处却又带着一种指向星辰的深邃。它的线条走势,竟与传说中璇玑图最核心、最凶险、也最接近本源的第八重变化——“归墟引”,有着惊人的神似!
冰冷的江水冲刷着这由无数兵刃残骸自发组成的奇异星阵,幽光在水波中明灭不定,如同沉入深渊的星辰,默默诉说着未尽的故事与深埋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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