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放心了,终于找到了冬儿,找到冬儿,就找到了静安。
但是,他在幼儿园门口等到上午九点钟,还是没有看到冬儿和静安的影子。
他把摩托车停在幼儿园门口,开始挨家挨户地寻找静安租的房子。
既然静安把冬儿送到成长幼儿园,那静安租的房子,一定就在幼儿园附近。
九光在一个大门前,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家是个独门独院,房子不大,院子也不大,院墙距离屋门很近,九光站在院门口,看到窗口露出一个东西,好像是吉他。
大门锁着,九光翻墙跳了进去,走到门口一看,窗前立着的,真的是一把吉他——
是静安的那把吉他!
只不过,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连一张纸,一本书都没有,也没有冬儿的任何东西。
难道,静安带着冬儿,已经搬走了?
——
前一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得到静安住在纪念碑那一片之后,从李宏伟那里回来,他们连夜去了东江湾。
夜,伸手不见五指,雨,刷刷地下着。
街上没有路灯,但隐约地有街道两侧住家的人家,点灯看电视,窗子里的灯光透出来,让街道上亮了一点。
但是,到了六小学和七中这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了。
这里是北环以外,出城了。附近两个学校,晚上放学之后,就不再有人声。
顺着六小学的校墙,一直往东走,就看到一座高高的纪念碑,矗立在旷野里,显得这里尤其荒凉和寂静。
这一片,夜里都没有人敢来,后来,纪念碑到东大坝那里,陆续地住了人家,这里才有了一点生气。
这里是土路,下暴雨还好一点,地面很快就晒干。
如果是下小雨,土路就泥泞不堪。晚上走入这里,就好像走入了沼泽地。
父亲和母亲带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在泥地上跋涉。两人穿着雨靴,走得一呲一滑。
要是穿鞋走这条路,脚上的鞋,早就被泥巴拽掉了。
走过纪念碑,再往东北走,全是下坡路,母亲摔了个跟头。
父亲说:“没事吧?”
母亲说:“有事也得去啊,静安到底租谁家的房子呢?”
一直走了半里地,这条下坡路终于走完,到了平地上。
这里垃圾遍地,野狗不时地出没,是安城的东北角,挨着东大坝。
能听见江水哗哗地拍打大坝的声音。
母亲从没来过这里,父亲以前到东江湾打过柴禾,对这一片还算熟悉,但夜里也摸不清方位。
这一片,算是安城最贫穷的地方,比渔民社那一片还贫穷。
一开始,都是沿着江边盖的土房,后来,房子越盖越多,市里也就不管了。
一到夏天涨水,水漫过堤坝,就把江边的居民淹了。
市里后来动员大家搬到岗上去,但老百姓兜里没钱,到岗上去,没钱买房子。
这些居民就这么住在东江湾,一住就是上百年。
1995年的深秋,十月一的前夕,深夜,冷雨,父亲和母亲来到东江湾,傻眼了,怎么找?往哪找?
这里的住户有几百家,隐隐的有几家的屋子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其他院落,都沉入黑漆漆的夜色里。
寻找出租屋,你知道谁家出租房子?没等你敲门,只要靠近院子,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地狂叫,扑了上来。
这一片住户盖房子没有规律,七拧八挣,胡同像羊肠一样,一旦走进去,很容易迷路,走不出来。
就是在这里转悠一夜,搅得鸡犬不宁,也未必能找到静安。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静安怎么选这么个地方住啊,这里能住人吗?”
父亲说:“夜里没法找,回去吧,明天天亮就来。”
母亲不甘心,又担心九光先于他们找到静安。
她说:“万一九光比我们早找到静安呢?”
父亲说:“这大雨泡天的,这路泥泞不堪的,九光不可能大半夜到这一片找静安,我们明天早点来——”
母亲最后望了一眼黑乎乎的东江湾,虽然不甘心,还是和父亲往回返。
上坡的路更难走,父亲搀扶着母亲,两人终于走了上来,坐在纪念碑的台阶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座纪念碑,是为了纪念那些为保卫这座城市,而牺牲的英雄们。
父亲对母亲说:“我们拜拜英雄吧,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他们——”
母亲说:“拜拜他们,让他们保佑我们,快点找到静安。”
这一夜,父亲和母亲都没怎么合眼,听了外面一夜的雨声,快天亮的时候,两人都醒了。
父亲说:“这回找到静安,别说她了,把静安接回家,还住在她以前住的西屋。”
母亲说:“冬儿呢?”
父亲说:“也接回来,就当我们多生了一个孩子。”
母亲隐隐地担忧:“万一找不到呢?”
父亲说:“能找到,静安的朋友不是说在东江湾那一片吗?一定能找到!”
翌日一早,父亲和母亲再一次来到纪念碑,站在纪念碑前,两人双手合十,默默地祈求神灵保佑,保佑他们早点找到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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