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静安回到家,院子里没看见摩托车,自己房间的灯也没有亮。九光没有回来。
婆婆房间的灯亮着,婆婆在炕上哄冬儿睡觉呢。
冬儿听到窗外自行车的响动,一骨碌爬起来,把脸贴在窗口往院子里看。
她的脸蛋紧紧地压在玻璃上,那小样太可爱了。
看到女儿的笑脸,静安一身的疲惫一身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静安去婆婆房间抱冬儿回去睡觉。
婆婆说:“九光工地上忙了,可能晚回来一会儿。”
静安说:“我知道了,妈,你早点睡吧。”
回到房间,她给冬儿洗澡洗衣服,晚上睡下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九光还没有回来。
静安不会给九光打传呼了,找他回来干嘛?他想回来,他就自己回来了。
他是憋不住,又去找小茹。
静安心绪不宁,想着弟弟静禹和小雪的事情,想着父母因为田小雨姐妹而争吵,想着九光夜不归宿。
她躺下很久都睡不着。
后来,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打开台灯看会儿书。
她把台灯的灯罩冲着冬儿,把灯光遮到另一侧。
还嫌灯光亮,她又把自己的厚衣服盖在台灯上,能遮住一些光。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看长篇,她找中篇小说看。
炕上摞着一摞《鹤鸣》杂志,她翻开一本看了起来。
这是高伟写的一篇小说,第一句就抓住了静安眼睛,静安忍不住趴在枕头上,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静安觉得高伟写得好,让她爱不释手。
跟高伟比,静安的文章好像小学生的作文,拿不出手。
静安忽然发现,自己的第三名和第二名拉的距离有点长,让第二名扣圈了。
她要努力一些,写点新的东西,新的故事。
车晓东说,今年还有两期杂志,稿子不够。平庸的稿子太多,好的稿子太少。
那她就赶紧写一篇,万一是好稿子呢?
后半夜,静安也不困了,光脚跳下地,到西屋找来纸和笔,趴在炕上写了起来。
她也不会列提纲,也不会琢磨思路,就是埋头写。全凭着一股冲劲!
脑子里的故事太多了,只要钢笔落在纸上,好像手就不听静安使唤,手自己就攥着钢笔,信马由缰地写了起来。
她忘了时间,忘了劳累,忘了悲伤和痛苦,还有弟弟和小雪的事情,还有离婚这件事的煎熬。
她把所有精力和情绪,都用在文章里,把现实中的一切都抛开了。
写作,让她感到一种激情在胸膛里燃烧,让她感到久违的快乐,那种肆无忌惮喧嚣情感的快乐。
这是任何创作都无法达到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半夜,婆婆来敲窗户:“睡没睡着?灯怎么还亮着?”
静安说:“我看书呢,妈,你睡吧。”
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静安没听见。
清早起来,一篇文章写好了,静安也不睡觉,精神得很,把冬儿送到幼儿园,骑着自行车就去了机械厂。
在厂子大门口,门卫刘师傅看到静安,说:“小陈,你咋来了?”
静安说:“刘叔,我找李宏伟,他来了吗?”
刘师傅说:“来了,去车间了。”
静安骑着自行车往抽油杆车间走,路过宣传栏,看到里面的报纸,还是旧报纸,玻璃里面都落了一层灰。
上面贴的内容,还是五一节目演出呢。这都过去四个月,快十月一了。
静安离开厂子之后,还是第一次回来,心潮澎湃。往昔的岁月历历在目,很感慨。
那些青春的日子啊,掀开哪一页,都是闪闪发光。
只是当时并没觉得怎么美好,失去了,回不来了,才觉得那是多么珍贵的岁月啊!
厂子这条主道是油漆马路,马路两侧种着树木,树木下面生长着花草。
五颜六色的百日菊开得正旺,粉色的太阳花在风中轻轻地摇摆。
蝴蝶在花海里流连,蜻蜓在草尖上轻轻地来个金鸡独立——
岁月悠悠,那一幕幕的情景,无论过去多少年都难以忘怀,因为那和静安的青春紧密相连。
静安把车子停在车间门前的车棚里,看到脚下一朵金黄色的小雏菊。
她不禁想起有一次,李宏伟摘下一朵雏菊,插在静安的自行车车筐里。
那时李宏伟还没有结婚,他还不是车间主任呢,只不过两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走进车间,热处理那里传来轰隆隆的噪音。
姚调度手里拿着对讲机,对高空中的吊车指挥着什么。
以前刘艳华开吊车,现在,开吊车的是曹丽影吧?
车间里的工人看到静安,就纷纷过来打招呼。
姚调度也看到静安,笑着说:“听说你在外面倒腾服装,挣大钱了,还惦记车间里的兄弟姐妹?”
静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姚叔,我卖服装能挣几个钱,吃都供不上溜呢,我小哥在吗?”
姚调度冲热处理那面喊:“小斌子,叫李主任,外面有人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