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这一生,她总是想走正路,想听父母的话,可当她去做的时候,多半打了折扣。
有时候,是外在的原因,有时候是内在的原因。
有时候,是她蔑视一些规则。有时候,是她后脑勺长了反骨。
去哈尔滨上货这趟旅程,静安就当一次旅行。
但她却和葛涛之间,产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一段故事。
那一年,小城的安北火车站非常繁华。如今动车有了,安北火车站早已没有昔日的热闹。
不过,九十年代中期,从市中心修建了一条油漆马路,一直通到安北。
安北开始盖楼,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公交车还特意在楼区开辟了一条线路。
从市中心开往安北火车站的公交车有两条线,一条是老路,一条穿过安北楼区。
静安和店主吕姐约好,晚上八点,在安北火车站候车室汇合。
安北火车站有通往哈尔滨的直达列车,晚上八点多钟坐一夜硬板车,第二天早晨到哈尔滨。
上完货,下午再坐硬板车回到安城。
要出门了,都会打扮一番。静安也不例外,上货也是出门。
静安穿了那件吊带裙子,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乔其纱的大衫,背着挎包,带上一瓶凉开水,锁上门从家里出来。
晚上去安北火车站已经没有公交车。坐出租车太贵,坐小蛤蟆车,也贵,要4块钱。
静安舍不得四块钱坐车,她骑了自行车,沿着油漆马路往安北骑。
以前跑小火车做过小买卖,她骑车去过安北,知道骑车去安北需要半个小时。
她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好在夏天天长,天还没黑呢,她就出来了,到了安北,她把自行车放到老姨的店里,就去了候车室。
静安的老姨在安北火车站开商店。家里的亲戚坐火车办事,都是骑车去火车站,把自行车放到老姨家。
静安往候车室走的时候,需要上一个台阶。这个台阶长,能有二十多级台阶,她迈步往台阶上走。
忽然看到台阶上面,坐着两个人有点古怪。
一个人戴着墨镜,另外一个穿的很薄很透,是个年轻的女人。
静安一开始是被女人身上那件紧身的黑衣吸引的。她觉得黑色更能体现年轻女人的那种神秘和妖娆——
然后,静安才去打量旁边戴墨镜的男人,快要走近了,她才猛然醒悟,这不是葛涛葛老板吗?
那两个人贴得很近坐着,女人挽着葛涛的手臂,葛涛的手搂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的身体整个都靠在葛涛的怀里——
这是大街呀,候车室门前,大庭广众就这样?
静安鄙视葛涛的风流,她假装没看见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葛涛也看见静安了,他透过墨镜,盯着静安裙子下面露出的两只白皙修长的小腿,目光久久没有离开。
静安进了候车室,买了晚上的票,坐在售票口旁边的位置等待吕姐。
过了一会儿,葛涛搂着女人进了候车室,他们踱到售票口跟前,葛涛买了火车票。
静安听到两人说话,知道他们要去通辽。
安北到通辽是往西走,安北到哈尔滨,是往东走,正好是两条路。
静安放心了,原本她还担心葛涛是去哈尔滨的,那他们就坐一列火车。
现在好了,他们是乘坐两列相反方向的火车。
不一会儿,开往通辽的火车来了,葛涛搂着女人进了检票口。
他戴着墨镜的眼角,若有若无地扫了坐在椅子上的静安一眼。
静安不用看,也知道葛涛在打量她。两人之间这种对峙,有一年了。
她知道葛涛要什么,她也知道自己要什么。
从通辽开往哈尔滨的火车,终于停在铁轨上,静安和吕姐上了车。
吕姐还背着一个大包,里面是要跟商家换的衣服。
上了火车之后,吕姐就开始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找座位。找到空座,她把静安叫过去。
两人一边一个,睡在硬座上。
那时候,火车的车座类似医院走廊的长椅,是通长的椅子,现在都改成一个椅子一个椅子的座位。
那个时候,火车的硬座可以躺着睡一觉。
那列火车上,基本上都是跑买卖的人。夜车,很少有走亲戚的人坐这列火车。
通辽到哈尔滨途经20多个站点,有种烟出名的亚布力市,还有太阳升,安北,肇源,安达,大庆。
记得那时候有一部电视剧《赵尚志》,主题曲是李娜唱的《嫂子颂》,这部电视剧还有一首歌,叫《一袋烟》。
当时,火车上的广播里,正在播放这首歌:
狠抽它一口,吧嗒吧嗒嘴,
亚布力烟是什么滋味——
火车绿色的座位上,或坐或躺着旅客,有的人在座位上吞云吐雾。
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热得把大盖帽都摘掉,用大盖帽当扇子扇风,对抽烟的人说:
“去列车连接处抽烟,不能在座位上抽,失火我找你算账!”
火车呜呜地鸣叫着,火车头带着一节节车厢在旷野上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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