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嘴大,静安争辩不过她。再说,这件事也赖静安自己,胖妞试完裙子,静安没有马上检查吊带裙。
想起刘艳华卖衣服的经历,哪一行都不好干。
静安只好把这件撕坏的衣服,放到自己的包里,店主也在本子上记下这件衣服。
发工资的时候,店主会扣掉这件衣服钱。
晚上,西柳市场关门,她去幼儿园接冬儿,心里很沮丧。
她没有回家,骑车驮着冬儿,去了母亲的裁缝店。
母亲接过静安递过去的吊带,说:“我缝上就好了,看不出来。”
静安说:“那也能看出缝过的痕迹,那就是双线,也卖不出去。
“原来我不知道卖衣服是这样,顾客可挑剔了,我以为买衣服的都像我这样,选中了就买走,顶多是讲讲价。”
母亲说:“卖不了,你就自己穿——”
母亲把裙子缝好后,让静安把这件吊带穿上。
静安从来没穿过吊带的裙子,她穿上之后,发现自己变样了!
镜子里的静安,肩膀,锁骨,脖子,这么好看吗?
还有两条修长白皙的腿,高跟鞋,静安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母亲端详着静安,一脸的笑容,说:“安儿,你真好看。你再把头发盘起来,后脖子也好看。”
静安笑了,她看不到后脖子。她也从来不知道,后脖子还能看出美来?
冬儿也走过来,仰头看着静安,说:“妈妈,好看。”
静安穿上新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有点妩媚呢?她有点不好意思。
这件没有卖掉的衣服,反而给静安带来许多不同的东西,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以前,母亲总是打击她,从来就没有说过她好看。
母亲总是训她,说她笨,说她唬。现在呢,连母亲都说她好看。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没敢穿着吊带回家。
那时候,小姑娘在夜市晃荡,穿着松糕凉拖,穿着短款的吊带,静安可不敢这么穿着在大街上晃。
这样的女人,都是舞厅里的服务员。
回到家之后,给冬儿洗完澡,她自己也洗了澡,写完日记,她就把这件吊带又穿上,光着两只脚丫,在地上走来走去。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挺美的。
静安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但是美分很多种,纯真,憨厚,朴实,真诚,直率,也是美。
漂亮,是具体的,是单一的,美包括很多东西,也包括气质。
门忽然开了,九光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静安在镜子前顾影自怜,他说:“臭美啥呢?”
一句话,把静安从快乐里,一下子拉到现实中。
在九光眼里,她没有优点,只有笨傻呆犟。甚至,静安在别人眼里的优点,看在九光眼里依然是缺点。
就像唱歌和写作,别人羡慕静安有副好嗓子,九光却埋汰她。
得知静安的小说获得三等奖,九光却说:“评奖的老师肯定眼睛瞎了。”
九光除了打击她,挑剔她,指责她,好像从来没夸奖过她。
静安什么也没有说,脱下吊带,挂在衣架上,回房去睡觉。九光却把手伸了过来。
静安就想不明白,九光和小茹这样的时候,也不夸小茹几句,就用埋汰别人的话做开头吗?
静安和九光做这件事,她不仅要克制自己心理的不愿意,还要克制一种恶心的感觉。
她忍耐着,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吐了一床。
九光起身走了,什么都没有说。
外面漆黑一片,夜虫在窗外墙根处,轻轻地低吟。摩托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听不见。
九光去找小茹了吧?静安真想起身跟着九光出去,但冬儿怎么办?
静安在炕上静静地躺了很久,起身,把吐脏了的被子拿到外面,又端了一盆水,把被子洗干净。
夫妻两人真是走到头了。
身体是有记忆的,心理是有记忆的,哪怕静安想原谅九光,都办不到。
九光只要和她亲近,她就会想起九光和小茹也这样,她忍不住要吐。
暗夜里,好像有一只小猫,蹑手蹑脚地从身后,贴着墙根走过来。
是冬儿。冬儿靠在静安的后背上,软软的声音说:“妈妈,我怕——”
静安把冬儿抱到怀里,重新躺在炕上,冬儿紧紧地贴在静安身上。
静安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地哼着歌,冬儿很快睡着了。
长夜漫漫,三个月,这才过去几天呢?
星期天,静安用自行车驮着冬儿,去师专见韩老师。两人约好,在师专的正门见面。
韩老师穿了一件白色带黑点的乔其纱连衣裙,显得她的皮肤特别白皙。
她鼻梁上戴了一副眼镜,看到冬儿,她很高兴。
韩老师请静安娘俩到学校对面的冷饮厅,去吃冰糕。
冷饮厅在人行道上搭了几个遮阳伞,静安和冬儿坐在遮阳伞下,韩老师端来三碗冰糕。
韩老师特别喜欢冬儿。冬儿吃完冰糕,韩老师又给冬儿买了娃哈哈和两盒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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