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回到号子里的时候,愣住了。
她铺位不在10号,而是挪到9号,这意味着静安距离厕所远了一个铺位。
她往10号铺位上看去,这个人她认识,是原来的六号小偷。她不是被二号打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静安不由得向二号看去。二号胖姐已经走了过来,关心地问:“让苏教导教育一顿,咋样,是不是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静安笑着点点头。
胖姐说:“哎呀,你笑这么好看,以后可别噘嘴了,要多笑,谁愿意看着你丧着脸?”
静安听到胖姐的话,想起家里的冬儿和母亲,心里不由得一揪,脸上的笑容也就戛然而止。
静安把藏在衣服里的糖果拿出来,递给二号胖姐。胖姐眼睛里直放光:“哎呀,这可是好东西!”
胖大姐不贪,她拿了三颗糖果,给了一号一颗糖,给了三号一颗糖。
她美滋滋地坐在炕上,把糖含在嘴里:“这颗糖我含的时间要长点。”
三号走到静安身边,低声地说:“谢谢你的糖。以后出去,可以去我那里玩,想赢钱找我。”
三号没说她在哪里开店,静安也没有问,因为她痛恨赌博。
看到九光玩麻将都膈应死了,她永远不会玩这个。
铺上其他的人都盯着静安手里的糖。静安大方,虽然这些人她都不太喜欢,但糖,还是一人一颗。
走到十号的铺位,胖姐跟了过来,一把将静安拉走。“有些人,不配吃你的糖!”
静安低声地问:“她咋又回来了呢?”
胖姐说:“让人揍回来了,哪儿都膈应小偷。”
十号恶狠狠地瞪着胖姐。
晚上睡觉,静安挨着六号,心里总有点犯膈应。
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看到六号的腮帮子鼓着,好像含着一块糖。
静安裤子兜里还有两块糖,她想一天吃一颗糖,能吃到出去那天。
她伸手一摸裤兜,糖没了,一块都没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静安是穿着裤子睡的。起床的时候,兜里的糖块还在,刷牙的时候糖就没了。
记得六号在她身边蹭了一下,肯定是她这个时候偷走了。
吃完早饭,大家又坐在铺上交流学习经验。
静安看到六号坐在一旁,她就走了过去。六号一见静安,有点戒备。
静安坐在六号面前:“我闻到了,你吃的也是水果糖,跟我的糖块甜味是一样的。”
六号说:“你糖块没了,可不是我拿的。”
静安一愣,盯着六号:“我也没说我的糖块没了,你咋知道我的糖没了?”
六号不说话,冷冷地盯着静安,大战一触即发。
静安说:“我不是问你糖块的事,我想问问你,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当初咋被抓了?这手艺不应该呀。”
六号笑着说:“我那天在商场‘干活’,那个家伙一回头,我看他长得太帅了,给我迷住,我手就慢了那么一点——”
静安笑了起来,她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看来帅哥就是毒,看一眼毁半生。
她告诉自己,从这里出去之后,再见到帅哥,看都不看,当狗屎。
傍晚,长胜门前的灯笼高高挂着,门前的轿车排了两行。
从门口经过,就能听到大厅里传来的音乐声和歌声。
房门一开,就能听到里面的欢歌笑语,还有白酒混合了啤酒,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发酵之后的酸腐味道。
一场细雨飘过,打在门前的灯笼上,灯光照着雨丝,把雨照得闪闪发光。
刘艳华手里端着托盘,匆匆地穿过大厅。托盘上摆着四碟菜,两瓶啤酒。
她走过幽暗的走廊,歌声渐渐地弱了,来到办公室门前,她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葛涛坐在桌子上,两只脚踩着面前的椅子,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喝着,对面坐着李宏伟和老谢。
李宏伟拿起一双筷子递给老谢:“边吃边说,你在乡下磕打坏了,啥也吃不着吧?”
老谢抄起筷子,先拿过一瓶啤酒往嘴里一伸,牙齿嘎嘣一声,咬开瓶盖吐到一旁,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老谢说:“到乡下蹲守,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到了村子不能惊动一个人。全村子都是亲戚,只要一个人知道,我们连村子都出不去,就别说带个人出去了!”
李宏伟吃惊地说:“你们这些天,一直在野外蹲着?”
老谢说:“那可不,连212都不敢停得太近,农村的狗恨人,生人一进去就叫。这点活儿干的,浑身被蚊子咬的都是包,胃病都饿犯了。”
老谢吃了几口饭,又扒了两口肉,这才看着李宏伟,说:“你嫂子说,你去找她,啥事啊?”
李宏伟说:“哪知道你在外面受苦啊,六子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也不回。”
老谢说:“大哥大没信号,有时候站在电线杆子底下能有点信号,太耽误事,你们找我到底啥事?”
李宏伟说:“静安进拘留所了。”
老谢说:“别扯犊子,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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