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张薇公寓外的排水管哗哗流淌，林涛蹲在监控死角的防火梯旁，指尖轻触水泥地面上几乎不可见的凹痕。他掏出手机打开紫外线灯，蓝光下立刻显现出半个模糊的鞋印轮廓——前掌花纹呈放射状锯齿，与陆铭所有鞋子都不匹配。
"找到了？"秦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键盘敲击声，"我这边刚完成鞋印三维建模，正在比对数据库。"
林涛用取证相机拍下痕迹："纹路很特别，前掌内侧有个月牙形缺口。"他抬头看向三米外的监控摄像头，"完美避开所有拍摄角度，专业得不像临时起意。"
耳机里突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见鬼了...这花纹和上周鉴证科归档的旧案完全一致——2007年圣心疗养院非法人体实验案的现场鞋印。"
雨水突然变得冰冷。林涛想起档案室那张烧焦的病例卡，编号"7"被红圈标记的痕迹。他摸出证物袋里周小雅提供的照片，1989年火灾报道中那个缠纱布男孩的手腕上，罗马数字VII在闪光灯下泛着诡异光泽。
"更蹊跷的是，"秦越继续道，"这个鞋印前掌磨损方向是反的。正常人走路是脚尖向外撇，但这个..."她调出模拟动画，"像是有人倒穿着鞋踩出来的。"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转向公寓外墙，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倒映出他身后空荡荡的防火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玻璃上多出一道戴鸭舌帽的人影。
"有人在给我们布置精心设计的迷宫。"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摸向配枪，"用十七年前的案子栽赃现在的谋杀..."
"时光褶皱"书店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老板从一摞《临床心理学》后面抬起头，老花镜链上的铜币轻轻摇晃。
"那个戴帽子的？"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柜台上的划痕，"上个月来过三四次，总站在C区翻《人格分裂诊疗手册》。"老人突然压低声音，"最奇怪的是他看书的方式——把书页对着窗户玻璃，像是在看倒影..."
林涛的钢笔悬在记事本上方："记得长相吗？"
"总低着头。"老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有一次他弯腰捡笔，我看到他后颈有块疤，形状像..."他在空中比划了个数字"7"。
柜台的木质边缘突然映入林涛眼帘——那里有几道新鲜的刮痕，金属探测器靠近时发出尖锐鸣叫。秦越的短信同时抵达："书店监控恢复出23秒新画面，黑风衣男子左手虎口有墨水渍，放大后确认是罗马数字VII。"
周小雅的公寓门虚掩着。林涛推门时闻到浓烈的薰衣草香薰味，助教蜷缩在沙发角落，十个指甲被啃得参差不齐。她面前的茶几上摊着本《镜像心理学》，书页空白处写满"他不是他"。
"张薇死前一周..."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突然问我如果一个人被镜子里的影子取代，法律上该判谁有罪..."周小雅突然抓住林涛的手腕，"她说陆教授父亲的研究笔记里提到'镜像投射第七阶段'，能让影子获得实体..."
林涛翻开记事本："具体是什么实验？"
"不知道...但张薇查到了1989年11月7日的火灾记录。"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涛的皮肤，"那天之后...疗养院地下室少了七个孩子..."
她的笔记本电脑突然自动亮起，屏保是一张黑白照片——年轻时的陆远山站在疗养院台阶上，左手搭在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孩肩上。照片文件名显示为"RECOVERED_7"。
沈静诊所的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条纹状阴影。心理医生把玩着钢笔，笔帽上的"S.X."缩写闪着冷光。
"镜像投射是老陆教授的理论。"她的声音平静得可疑，"认为极端创伤下，人的意识会创造完美镜像来自我保护。"钢笔突然掉在地上，滚到林涛脚边，"就像...把镜子打碎后，每块碎片都能长出完整的倒影。"
林涛弯腰捡笔时，注意到她左手腕内侧的疤痕——不是烧伤，而是精细的手术切口，沿着静脉走向形成罗马数字Ⅶ。
"这种'镜像体'能存在多久？"
"理论上..."沈静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只要本体还相信它的真实性。"她突然转移话题，"周小雅最近还好吗？她上次咨询时提到总梦见戴帽子的人..."
打印机突然自动运转，吐出一张泛黄报纸的复印件。1989年11月的社会版角落，《疗养院火灾致1死3伤》的报道旁，消防员抬出的担架上，白布下露出孩童纤细的手腕——同样的罗马数字刺青在烧焦的皮肤上依稀可辨。
夜色如墨汁般浸透废弃疗养院的轮廓。林涛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下室斑驳的墙砖，突然在霉斑中发现一片异常光滑的区域——整面墙被刻满深浅不一的"7"，最新的一道划痕下粘着张便签："影子在镜中生长"。
他刚拍下照片，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皮革摩擦水泥地的声响，像是有人正缓慢脱下鞋子。林涛屏住呼吸拔出手枪，听见头顶通风管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声——有什么东西正在管道里爬行。
应急灯突然亮起。在血红色的光线中，林涛看见对面墙上的玻璃残片里，倒映出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影。那人缓缓抬头，玻璃折射出的面容与陆铭有七分相似，但左眉骨上的疤痕在暗光中如同一条蜈蚣。
"杨振？"林涛的喝问在空荡的地下室形成回音。
玻璃中的倒影突然扬起嘴角，露出陆铭绝不会有的狰狞笑容。下一秒，通风管盖板轰然坠落，林涛翻滚避开时，瞥见一个黑影正以诡异的倒行姿势冲向楼梯——他的鞋底纹路在灰尘中留下清晰的放射状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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