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咨询室的落地窗上蜿蜒成透明的蛇，林涛盯着那道水痕，数到第七次分叉时，听见门锁弹开的轻响。陆铭的白大褂下摆掠过门框，带起一阵苦橙与雪松混合的气息，袖口露出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久等了。"陆铭将保温杯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叮"。林涛注意到心理学家无名指上的戒痕——比正常婚戒宽0.5毫米左右，像是长期佩戴某种特殊仪器留下的压痕。

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陆铭翻开档案夹时，林涛看见自己名字下方用红笔标注的"PTSD-7级"，旁边画着个极小的沙漏图案。"陈队说你最近出现睡眠瘫痪症状？"陆铭的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三毫米处，这个距离刚好能让墨水不会因毛细作用晕染开。

林涛的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只是结案报告写多了。"他故意让左袖口上滑，露出腕间监测仪的警报记录——最近一次心率骤升发生在昨天凌晨3:17分，与法医确认张薇死亡时间的电话同步。

"有意思。"陆铭突然倾身向前，这个动作让他白大褂内侧的意大利文商标一闪而过，"你敲击的节奏是《马赛曲》前奏，而张薇遇害的KTV包厢正在播放这首曲子。"钢笔在"创伤性闪回"条目下划出波浪线，"潜意识比测谎仪诚实。"

窗外的雨势骤然加剧。林涛看见陆铭的倒影在玻璃窗上分裂成两个——一个正在记录，另一个却抬头凝视着自己。"说说那个总出现在你梦里的渔夫帽男人吧。"陆铭的声音突然带上某种共鸣腔，像是通过金属管道传来的回声。

林涛的后颈汗毛竖起。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这个细节。"七步之外，戴着夜视镜。"他故意把玩茶几上的黄铜镇纸，感受金属棱角陷入掌心的痛感，"右手小指缺了第一节——就像你们疗养院1999年离职的保安主任。"

陆铭的钢笔尖在纸面顿住，墨水晕染成瞳孔的形状。咨询室角落的加湿器突然喷出淡蓝色雾气，在林涛视网膜上短暂形成数字7的残影。"杨振确实负责过安保。"陆铭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反光遮住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不过你更该关注的是，为什么所有受害者都被摆成胎儿姿势？"

书柜玻璃门映出林涛绷紧的下颌线。他注意到陆铭身后的专业书籍中混着一本《意大利奢侈品年鉴》，翻开的页面正是某袖扣品牌的广告——与死者周小雅紧握的那对完全一致。"完美犯罪需要什么？"他突然发问，同时观察陆铭右手小指轻微的抽搐。

"需要观众。"陆铭的钢笔在指间转出银光，笔帽顶端的蓝宝石划过空气留下彗尾般的残影，"就像魔术师需要有人见证奇迹。"他起身走向书柜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林涛的膝盖，布料摩擦声里藏着极细微的电子元件嗡鸣。

林涛的视线钉在心理学家后颈——发际线下方两厘米处有个针尖大小的蓝点，与张薇尸体耳后发现的控制芯片植入痕迹完全一致。当陆铭抽出《创伤与记忆》递来时，书脊在灯光下投出的阴影正好将咨询记录表上的"7"级评估切割成两半。

"第77页。"陆铭的指甲在书封上留下半月形压痕，"有你要的答案。"他的呼吸频率在说出这个数字时突然变得异常规律，每次吸气都精确控制在2.7秒。

林涛接过书的瞬间，某种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扉页传来。翻开指定页码，疗养院老照片上的七个白大褂站在7号楼前，其中戴渔夫帽的男人抬起残缺的右手小指，指向照片边缘被撕去的部分。泛黄的相纸上有七个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有些人天生就是镜中倒影。"陆铭的声音突然从极近处传来，温热的呼吸扑在林涛耳廓。咨询师不知何时绕到了沙发后方，白大褂前襟擦过林涛肩章时发出静电的噼啪声。"比如你总梦见的那位'观察者'，其实是你自己分裂出来的..."

林涛猛地站起，战术匕首已滑入掌心。书柜玻璃映出他们诡异的对峙姿态——陆铭的右手正做出持针注射的动作，而镜中的"他"却保持着递书的姿势。"张薇指甲里的蓝色亮片，"林涛的匕首尖轻轻挑起陆铭的领带夹，"和你实验室用的荧光剂波长相同。"

钢笔突然从陆铭手中坠落，笔尖刺穿咨询记录表上"解离性"三个字，红色墨水像血滴在"1999年7月7日"的日期栏上蔓延。加湿器在此刻喷出浓雾，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三下后熄灭。

"时间到了。"陆铭按下呼叫铃，指腹在按钮上多停留了0.7秒。护士推门而入时，林涛注意到她胸牌上的条形码与周小雅锁骨下的芯片编号前四位相同。"下周同样时间？"陆铭微笑时露出上排第七颗牙齿的银质填充物。

雨水在走廊窗上扭曲成水银镜面。林涛转身前最后瞥见咨询室内景——陆铭站在窗前，暴雨在他身上投下网状阴影，而玻璃反射出的却是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套着黑色渔夫帽。

电梯下降时，林涛翻开《创伤与记忆》。第77页夹着的疗养院值班表显示，每月7日都由杨振负责关闭7号楼监控系统。被红圈标记的日期旁，有人用蓝色荧光笔写着"当影子开始呼吸"。

手机在口袋震动。秦越的短信带着实验室冷光般的质感："纤维匹配结果已出，与陆铭书房地毯样本吻合度97.7%。申请搜查令？"林涛回复时，发现电梯镜面里的自己正在用左手打字——而他分明用的是右手。

暴雨中的停车场像被浸泡在水族箱里。林涛发动汽车时，车载广播突然自动跳转到古典音乐频道，《马赛曲》的旋律从扬声器里喷涌而出。后视镜中，有个戴渔夫帽的身影站在他刚才停留的电梯口，残缺的右手小指正按着耳麦说话。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盲区。林涛猛踩油门冲出停车场，瞥见仪表盘时钟定格在7:07。手机再次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照片上，陆铭的咨询室窗帘缝隙间，有支狙击枪的瞄准镜正反射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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