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林涛吹开灰尘，1989年7月7日的火灾报告露了出来。泛黄的照片上，焦黑的建筑骨架像具被解剖的巨兽尸体。他的指尖突然颤抖——死者名单上第七个名字被涂改过，隐约能看出原本写着"杨振"，后被改为"张卫国"。

报告附件是医护人员的证词。陆文渊的签名格外工整，在"未发现实验对象遗体"的结论下方。林涛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便签纸飘落——上面用铅笔草草画着七个数字，每个数字后面跟着不同的化学式，第7号后面写着"记忆巩固剂（实验阶段）"。

手机突然震动，周小雅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林涛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急促的喘息。

"林警官...我想起来了..."周小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张薇死前一周...说过'数字7的病人会从镜子里...'"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然插入，"等等...门怎么..."

通话戛然而止。林涛回拨时，听筒里只剩下空洞的忙音。他的手电光无意间扫过档案架背面，照出一张被刻意贴在内侧的剪报——1999年疗养院火灾报道，边缘用红笔圈出一段文字："幸存者表示曾听见镜面破碎声"。

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将秦越的白大褂染成幽蓝色。她面前的比对显微镜下，两簇纤维样本在冷光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荧光反应。

"决定性证据。"秦越调整焦距，显示器上跳出光谱分析图，"左边是普通旧书纤维，右边是袖扣上提取的。"她指向屏幕上的波峰，"这个290nm处的吸收峰，是含砷防蛀剂的标志性特征。"

林涛凑近看那个尖锐的波峰："能确定具体批次吗？"

"更妙的是这个。"秦越调出另一组数据，"红外光谱显示纤维表面有丙烯酸树脂涂层，这是90年代'时光褶皱'独家采用的保存技术。"她转动旋钮，图像放大到分子级别，"就像指纹一样独特。"

窗外炸响的惊雷震得培养皿微微颤动。秦越的耳后胶布又翘起一角，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她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件事...检测袖扣内侧时，质谱仪发现了微量铯-137。"

"放射性物质？"林涛的脊背窜过一阵寒意。

"示踪剂常用的同位素。"秦越调出一份陈旧的研究论文扫描件，"正好是圣心疗养院1998年采购的，用于'神经突触标记实验'。"她停顿了一下，"采购人签字是陆文渊，审批人...你猜是谁？"

林涛看着那份文件底部的签名，喉结滚动——龙飞凤舞的"杨振"两个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刀。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徒劳的弧线。林涛把车停在公墓对面的树荫下，望远镜里，沈静的黑伞像朵有毒的蘑菇在墓碑间移动。奇怪的是，她没有走向张薇的墓区，而是拐进了最角落的旧墓园。

林涛悄声跟上，雨水掩盖了他的脚步声。沈静停在一块没有照片的墓碑前，放下白菊时伞面倾斜，露出她苍白的下颌线。当闪电照亮墓碑的瞬间，林涛的血液几乎凝固——"杨振 1999.7.7"几个字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静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些粉末撒在墓前。风裹着雨丝把部分粉末吹到林涛藏身的柏树上，他沾了一点在指尖，凑近闻到的竟是旧书防蛀剂特有的苦杏仁味。

黑伞突然转向他的方向。林涛屏住呼吸，听见沈静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的，处理好了。"她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不，他没发现衣冠冢的事...档案？早就..."一阵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等她挂断时，林涛已经退到更远的阴影里。

沈静最后摸了摸墓碑，突然做出奇怪的动作——她用右手食指在湿漉漉的碑面上画了个"7"，然后迅速用袖子擦去。离开时她的高跟鞋踩过水洼，涟漪扭曲了倒映的月光，像无数破碎的镜面。

陈志刚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林涛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老队长对着电脑皱眉。屏幕蓝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桌角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

林涛刚要敲门，整层楼的灯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一个黑影从陈队办公室闪出，左手的轮廓在安全出口指示灯下显得异常清晰——无名指的位置空空如也。

"谁！"林涛拔枪冲过去，却只捕捉到消防门晃动的余影。他踹开门冲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但那个身影已经融入雨夜。

回到办公室时，陈志刚正揉着太阳穴："该死的跳闸...你怎么来了？"

"有人进了你办公室。"林涛盯着地上未干的水渍，"戴着手套。"

陈志刚脸色骤变，扑向电脑。键盘上的指纹粉显示有人动过鼠标，而屏幕上的内部系统查询记录已被清空。

"我在查举报信来源。"陈志刚的声音发紧，"刚锁定到市立医院的IP地址..."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

林涛抓起桌上的水杯闻了闻，苦杏仁味刺得他鼻腔发痛。"别动！"他按住要站起来的陈志刚，"你中毒了，我马上叫——"

"听我说完！"陈志刚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医院档案室...1989年...找张卫国..."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杨振没死...他..."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涛回头时，陈志刚已经瘫在椅子上，而他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自动播放起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正将注射器刺入某个昏迷者的颈部，镜头最后定格在他残缺的左手上，腕表显示的时间是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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