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青牧农场已经像口烧开的水壶,蒸腾起喧腾的热气。五十多号人在田野和仓库间散开,脚步声、吆喝声、农具碰撞声混在一起,惊飞了草坡上的麻雀。
陈鑫站在哨塔下,望着这幅热闹景象,手里捏着根刚抽芽的麦秸秆。从最初的七八个人,到现在黑压压一片人头,不过短短几个月。孙老实带着三个新归降的汉子在翻地,犁头陷进土里,发出“嘎吱”的声响;那两个曾看守粮站的汉子——一个叫赵强,一个叫李虎,正跟着时敬发加固栅栏,抡起锤子时,肌肉在晨光里绷得发亮;林溪的帐篷外,三个获救的女人正帮着择野菜,那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抱着方敏的孩子,坐在草堆上,脸上终于有了点活气。
“陈哥,你看这。”杨振平扛着把新修好的锄头跑过来,锄头刃被磨得雪亮,“孙老实真有两手,把粮站找回来的那副坏犁修好了,说是能多翻三分地。”
陈鑫接过锄头试了试,分量趁手:“让他带两个年轻人,把东坡那片荒地也翻出来,多打点粮总是好的。”
“就是人太多,工具不够分。”杨振平挠了挠头,“刚才王二牛跟刘二娃抢一把铁锹,差点打起来。”
“让张爷记着,下次去粮站或附近村子,多搜罗点农具。”陈鑫往仓库走,“再看看粮食够不够,五十多张嘴,一天得消耗多少。”
仓库里,张守义正蹲在地上,用杆老秤称玉米。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手里的账本记得密密麻麻:“小平说的没错,人多了是好,就是粮食耗得快。原来算着够吃俩月,现在看来,顶多撑一个半月。”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每天煮两顿粥,掺一半野菜,中午加个烤红薯,省着点还行,就怕有人偷嘴。”
“谁敢偷?”杨振平眼一瞪,“我打断他的腿!”
“别动不动就打。”陈鑫拦住他,“刚归降的人心里还没踏实,硬管容易出事。让赵强和李虎帮着守仓库,他们以前是混道上的,识得谁在耍滑。”
正说着,赵强和李虎从外面进来,手里各拎着半袋红薯。“陈哥,刚在窖里翻出来的,有点发芽,林溪说削了芽还能吃。”赵强把红薯放在地上,声音有点闷——他还不太习惯跟陈鑫说话,总记着那天大厅里的血。
“放那边吧。”陈鑫指了指墙角,“你们俩以后就跟着张爷管粮食,记账、分发,出一点岔子,唯你们是问。”
赵强和李虎赶紧点头,李虎搓着手说:“陈哥放心,我们俩以前在粮站就管过仓库,保准一粒粮食都错不了。”
张守义看了他们一眼,把账本递过去:“那你们先把今天的口粮分了,每户按人头领,记清楚。”
两人接过账本,笨手笨脚地核对着名字,孙老实的名字、那三个女人的名字、还有几个新投降的俘虏名字,密密麻麻写了一页。
中午分饭时,仓库前的空地上排起了长队。林溪带着方敏和那三个女人,用大铁锅煮了玉米野菜粥,粥里飘着红薯块,香气引得孩子们直咽口水。张守义站在粥锅旁,手里拿着个木勺,赵强和李虎负责登记,谁领了多少,都记在本子上。
“张爷,多给我一勺呗,我上午翻地累死了。”刘二娃举着碗,可怜巴巴地说。
“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多。”张守义板着脸,舀了满满一勺倒进他碗里——其实比别人多了小半勺。
队伍末尾,孙老实和两个俘虏低着头,手里的碗攥得很紧。他们昨天还在担心会不会被灭口,今天就能安稳地排队领饭,像做梦一样。那个瘦高个小声说:“孙哥,你说……咱们能一直在这儿待下去不?”
孙老实喝了口粥,甜味混着野菜的清苦,踏实得很:“好好干活,别耍心眼,肯定能。”
下午,陈鑫在仓库门口开了个会,五十多号人围着他站成一圈,连孩子们都挤在大人腿边。“现在人多了,得立点规矩。”陈鑫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第一,干活按劳分配,干得多的,月底多领半斤粮;第二,谁也不准私藏粮食、武器,发现了直接赶出去;第三,巡逻队和耕种队轮着来,男的出力气,女的管后勤,老人孩子帮着拾柴、择菜,人人都得有事做。”
他顿了顿,看向那三个获救的女人:“你们三个要是愿意,就跟着林溪学接生、弄草药,农场总得有个懂医的。”
最年长的那个女人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光,点了点头:“我……我以前在村里帮人接过生。”
“好。”陈鑫笑了笑,“林溪,你多带带她。”
王铁柱转动轮椅,补充道:“还有住的地方,现在帐篷不够,得再搭几个。赵强、李虎,你们以前搭过棚子没?”
李虎赶紧说:“搭过!我们在粮站搭过防雨棚,找些木头和茅草就行。”
“那你们带几个人,在仓库旁边搭,争取三天弄好。”王铁柱指了指东边的空地,“离哨塔近点,晚上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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