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屋檐下,冰棱子挂得老长,在惨淡的日头底下闪着冷光。后院的西厢房,那股衰败的草药味更浓了。
易家媳妇端着空了的粥碗刚想离开,炕上的龙老太太喉咙里“嗬嗬”作响,枯枝般的手颤巍巍地从厚厚的旧棉被里伸出来,摸索着。
“等…等…”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漏气的风箱。
易家媳妇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凑近了些。只见龙老太太哆嗦着,从贴身小袄的夹层里,艰难地抠出一个沉甸甸、用褪色红布包着的小包。
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枚闪着冰冷银光的“袁大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温润的金属光泽,与满屋的衰败腐朽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易家媳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年月,金圆券贬得像废纸,粮食才是硬通货,可这沉甸甸、能敲出脆响的银元,是实打实的“老钱”,是能救命的底气!
龙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易家媳妇,费力地捻起一块银元,塞到她手里。银元的冰凉触感让易家媳妇一哆嗦。
“给…给中海…修…修修房顶…”龙老太太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眼瞅着…开春…怕漏…”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意有所指地补充,“这院子…往后…还得指望…他…”
易家媳妇攥紧了那块冰凉的银元,心口怦怦直跳。她瞬间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伺候好她,这院子,这房子,还有她藏着的老底儿,将来不都是易家的?
她脸上那点不耐烦立刻被一种混杂着贪婪和敬畏的表情取代。
“哎!老太太您放心!房顶的事包在中海身上!您老好好养着,有啥事尽管吩咐!”
易家媳妇的声音都热络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枚银元,又把剩下的几枚用红布仔细包好,塞回老太太被窝里,“我给您收好,用的时候再拿!”
当天晚上,易中海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轧钢厂回来,刚进门,就被媳妇神神秘秘地拉进了里屋。当那枚冰凉的银元被塞进他粗糙的手心时,易中海也愣住了。
“龙老太太给的?”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混杂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嗯!说是让你找人开春修房顶!”易家媳妇眼睛发亮,“我看她那意思,不止这点!她可是这院子的房东!手里头肯定还有老底儿!伺候好了她,等她…那啥了…这院子,咱不得多占几间?将来养老,不也有个指望?”
易中海摩挲着那枚带着体温的银元,冰凉的金属质感似乎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意和生活的窘迫。
是啊,龙老太太再瘫再老,她也是这四合院的房主!她手里的银元,她名下的房子,就是实打实的“老本儿”!
外面乱成一锅粥,日本人的日子看着也悬乎,自己一个普通工人,还能图个啥?不就是图个老有所依,有片瓦遮头吗?
他原本对伺候龙老太太那点不情愿,此刻被银元和未来的“养老院”蓝图冲淡了不少。
“行,知道了。”易中海把银元小心地收进贴身的衣袋,叮嘱媳妇,“你…对她好点。吃的喝的,别太克扣。她给钱,咱就办事,面上要过得去。修房顶的事,等开春暖和点再说。现在…先伺候着。”他心里盘算着,这点银元先存着,关键时候能换粮食。
“放心吧!我有数!”易家媳妇满口答应。从这天起,她往龙老太太屋里跑得更勤了,端去的粥似乎也稠了那么一丝丝,擦脸擦手时动作也“温柔”了许多。
王婶她们看在眼里,私下嘀咕:“易家媳妇这是图啥呢?伺候个瘫老婆子这么上心?”“还能图啥?图老太太蹬腿后那几间破房呗!”言语间带着点酸溜溜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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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何大清家,炉子依旧烧得半死不活,但屋里多了婴儿的奶香和细弱的哼唧声。何大清下了工,也不嫌冷,蹲在门口笨拙地搓洗着尿布,冻得通红的手在冷水里泡着,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傻笑。
他媳妇抱着闺女在屋里轻声哄着,偶尔探头看看丈夫,眼里有心疼,也有安稳。
何雨昂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易家媳妇端着热水盆往后院走,何大清在寒风中搓洗尿布,王婶在水龙头边抢着最后一点滴答的水滴接水,嘴里还念叨着水费又涨了。市井的烟火与算计,在寒冬里顽强地延续着。
他没什么表情地停好车,目光扫过何大清冻得通红的手。一丝微弱的金光在他指尖萦绕,似乎想飘过去,最终却像被寒风冻住,消散了。他推门进屋,隔绝了外面的寒意与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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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机关,“梅花堂”深处。
空气里除了惯有的烟味、血腥味和纸张霉味,今天还多了一股奇异的、难以形容的气息。像是浓烈的檀香被什么东西污染了,混杂着一丝热带植物腐败的甜腻和…隐隐的血腥。
何雨昂坐在他的角落,面前摊开一份需要翻译的“货物通关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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