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下意识地接住那冰冷的布包,手指触碰到坚硬的银元,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那东西烫手,沾满了屈辱和同胞的血。他麻木地攥紧了口袋。
回家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何大清佝偻着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昏暗的胡同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钱的口袋,仿佛攥着自己仅剩的尊严碎片。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明天……明天开始,他就要天天踏进那个魔窟了……给那些畜生做饭……用那些沾着血的钱……养活家人……
巨大的屈辱感和对未来的恐惧,像两块巨石,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活下去……为了老婆孩子……活下去……
经过街角那个熟悉的杂货铺时,昏黄的油灯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何大清像被什么牵引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站在寒风里,看着那扇透出微光的小窗,眼神空洞。
“爹?”何雨昂低声唤了一句。
何大清没应声。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或者说是一种麻木的惯性,推开了杂货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煤烟、灰尘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柜台后面,头发花白的王掌柜正就着油灯打瞌睡,被门声惊醒,眯着眼看着这对深夜光顾的父子:“何师傅?这么晚了……”
何大清没说话,只是颤抖着手,把那个装着赏钱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摸出两块沾着他冰冷汗水的银元,又仔细数出一些铜子,放在油腻的柜台上。他的动作僵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货架。
“给……给称五斤……最粗的棒子面……”声音干涩嘶哑,“再……再来棵白菜……要……要最外头剥烂的……”
王掌柜看着那几块明显带着“东洋”印记的银元和何大清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他叹了口气,没多问,默默地转身,从最底层的麻袋里舀出灰黄色、粗糙得能划破嗓子的玉米面,又去角落的筐里,翻出一棵冻得发蔫、外层叶子发黄破烂的大白菜。
“一共……一块两毛七……”王掌柜的声音很低。
何大清数出相应的钱,推过去。手指在冰冷的柜台上停留了一下,目光扫过挂在房梁钩子上、一小条冻得硬邦邦、沾着血丝的肥肉膘。那点可怜的油脂,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对饥饿之人致命的诱惑。
“再……再切一毛钱的肉……”何大清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和挣扎。这肉……是用什么换来的啊!
王掌柜默默地点点头,拿起油腻的砍刀,小心翼翼地在那条冻肉上切下薄薄的一小片,用草纸包了,递过来。
何大清接过那轻飘飘的草纸包和沉甸甸的粮袋,像捧着一座山。他不敢看王掌柜的眼睛,低着头,转身就走,脚步更加踉跄。
何雨昂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看着他手里那点用巨大屈辱换来的、微不足道的粮食。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在缓慢流转,感受着父亲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绝望和屈辱气息。这股气息,对于恶灵而言,同样是某种意义上的“养料”。
胡同深处,更加黑暗。一个衣衫褴褛、瘸着腿的老乞丐蜷缩在避风的墙角,怀里抱着个破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大清手里那个装着玉米面的口袋,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何大清下意识地把口袋往怀里紧了紧,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那绝望的注视。
何雨昂的脚步依旧平稳。他走过那个乞丐身边时,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张枯槁绝望的脸。那乞丐身上散发出的微弱、浑浊、带着死气的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在肖昂的感知里,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
太“瘦”了。
他的“菜单”上,有更“丰盛”的选择。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跟上父亲仓皇的背影,融入了北平城无边的、沉重的夜色里。只有手里那包一毛钱的冻肉膘,在寒风中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底层挣扎者最后的、卑微的油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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