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他脸色煞白如雪,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把背上昏迷的儿子箍得更紧,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怀里那个装着赏钱的小布包。那是给儿子抓药的救命钱!
“几……几位好汉……行行好……”何大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我……我们就是……就是城里给人做饭的穷厨子……刚……刚给人做完席面……身上……身上就几个铜板……您……您高抬贵手……”
“少他妈废话!”旁边一个瘦高个土匪不耐烦地抢上前一步,手里的柴刀猛地指向何大清,刀刃在雪光下闪着寒光,“穷厨子?穷厨子能去赵老财家做席?蒙谁呢!把包袱放下!还有背上那小崽子,裹得那么严实,指不定藏着啥好东西!” 他目光淫邪地扫过肖昂露出的半截苍白脖颈。
“真……真的没有……”何大清绝望地哀告着,试图往后退,但脚陷在深雪里,根本挪不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狞笑一声,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那个端着破枪的土匪,大概是新入伙的,手都在抖,但被刀疤脸一瞪,还是咬着牙,倒转枪托,狠狠朝着何大清的脑袋砸了下来!
“爹!” 趴在背上的肖昂,意识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猛地惊醒了一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
砰!
沉闷的撞击声。
何大清眼前一黑,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连同背上的肖昂,一起重重地摔进了冰冷的雪窝里。殷红的血,瞬间从他额角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雪。
“妈的,晦气!就这点铜板?”瘦高个土匪迅速从何大清怀里搜出那个小布包,掂量了一下,啐了一口,“这老东西背个痨病鬼,真他娘累赘!” 他抬脚,狠狠踹了昏迷不醒的何大清一下。
肖昂被摔得七荤八素,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撞击让他本就昏沉的脑子嗡嗡作响。父亲额角涌出的鲜血,那浓烈到化不开的铁锈腥气,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猛地冲垮了他意识中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防!
饿!
冷!
死!
身体濒临崩溃的极度虚弱感,魂魄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撕裂痛楚,以及眼前父亲流血倒地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点燃了灵魂最深处那属于恶灵本源的、冰冷而纯粹的吞噬欲望!
他猛地抬起头!
视线因为饥饿和虚弱而模糊、摇晃,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雾。然而,在他那异化的感知中,眼前这五个土匪,却清晰地呈现出另一种景象:他们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团燃烧着不同颜色和强度的火焰!那火焰是他们的生命血气,是他们的灵魂能量!刀疤脸的火焰最旺,带着暴戾的暗红色;瘦高个的火焰带着淫邪的粉气;端破枪的新匪,火焰微弱而飘摇,透着青涩的恐惧;另外两个,一个贪婪的土黄色,一个麻木的灰黑色。
这些火焰,在肖昂此刻的感知里,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抖的、无法抗拒的“食物”的香气!尤其是刀疤脸和瘦高个身上那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和恶念的灵魂气息,更是如同摆在饿死鬼面前的珍馐美味!
理智?伪装?在濒死的绝境和本能的咆哮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嗬……嗬……” 肖昂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嘶鸣。他挣扎着,想从雪地里爬起来,动作笨拙而僵硬。
“嘿!这小崽子还没死透?” 瘦高个土匪发现了他的动静,狞笑着凑过来,伸手就想把他拎起来搜身,“让老子看看,这病秧子身上是不是藏了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他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肖昂衣襟的刹那——
嗡!
一声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的、极其细微却无比尖锐的震颤,如同死神的低语,在风雪呼啸的背景音中骤然荡开!
肖昂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在抬起的瞬间,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纯粹、毫无人类情感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深渊睁开的竖瞳,倏然亮起!那光芒并非实质,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威压!
瘦高个土匪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巨手猛地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尖叫,想后退,但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趴在雪地里、瘦弱得像纸片一样的“痨病鬼”,那双冰冷的、非人的暗金眼眸,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然后,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看”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无数条来自地狱的毒蛇,猛地从肖昂身上爆发出来!瞬间缠绕上他的身体,疯狂地钻入他的口鼻、耳窍、皮肤毛孔!
“呃……嗬……”
瘦高个的喉咙里只挤出半声破碎的抽气。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灰败死寂。眼中的贪婪、淫邪、凶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凝固的恐惧。他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活力,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松弛、灰败,像一具放置了许久的蜡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雪地上,激起一片雪沫。没有挣扎,没有惨叫,只有生命被瞬间剥离的、彻底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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