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个单音节从沈弈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张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沈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随即,他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带着施舍般的轻蔑:“哼,算你识相!抓紧时间!别想耍花样!”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趾高气扬地走回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重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空调的嗡鸣和远处隐约的键盘声。
沈弈缓缓坐回椅子,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他没有立刻开始工作,只是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挑战与乐趣的字符,此刻却像无数蠕动的蛆虫,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眩晕感更重了。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黑点,耳鸣声尖锐地持续着。他感到自己的指尖冰冷麻木,后背却渗出了一层粘腻的冷汗。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深处传来隐约的疼痛。连续的超负荷工作、极度的精神压力、巨大的屈辱愤怒……他的身体,这台被他过度压榨的机器,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报。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看屏幕上的数据流,但那些字符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跳动、分裂。张强的咆哮声、同事冷漠的目光、那份被窃取的完美方案、扣在头上的黑锅……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撞击。
“咳…咳咳…” 他忍不住低咳起来,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他用手背抵住嘴,强行将那不适感压下去。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在这个地方倒下。
时间在窒息般的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在沈弈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而冰冷的光影。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下班,没有人跟他打招呼,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是角落里的一个透明人,或者一个即将被清理的垃圾。
“沈弈,还没走啊?” 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惊讶和虚伪的关切,他背着包站在不远处,“张经理要的报告……加油啊!” 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诚,更像是确认他是否还在“受罚”。
沈弈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明讨了个没趣,讪讪地嘀咕了一句“脾气真大”,也快步离开了。偌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很快只剩下沈弈一个人。惨白的灯光照在空荡荡的隔断上,更添几分死寂和冰冷。
孤独感和身体的极度不适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沈弈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在冰面上行走,随时可能坠入无底的深渊。他强迫自己抬起手,手指颤抖着,僵硬地敲击键盘。屏幕上的光标缓慢移动,打出的字符歪歪扭扭,语句混乱不堪。他根本无法思考,大脑里一片混沌的轰鸣。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沌的意识:**核心机房!** 那份报告需要调用“艾瑟兰传说”项目最底层的数据日志进行深度分析,而拥有最高权限的物理接口,就在公司大楼地下二层那间恒温恒湿、安保森严的核心机房!只有在那里,才能绕过部分权限限制,直接接触到最原始、最庞大的数据流。这或许是他完成这份不可能任务的唯一捷径,也是他此刻混乱大脑中唯一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这稻草通向的可能是更深的旋涡。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去机房!拿到数据!证明自己!哪怕只是为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可悲的“证明”!
一股混杂着绝望、不甘和最后一丝倔强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视野摇晃得厉害,周围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他扶着隔板,踉跄地走向电梯间。
电梯下行到负二楼的指示灯亮起。冰冷的金属门滑开,一股混合着臭氧和机器散热味道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长长的、空旷的走廊,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和脚下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砖。两侧厚重的金属大门紧闭,上面贴着醒目的警示标识。
安保室就在走廊尽头。值夜班的保安老王正靠在椅背上打盹,面前的监控屏幕上分割着各个角落的画面。
沈弈强撑着走到安保室窗口,敲了敲玻璃。
老王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是沈弈,脸上露出惊讶:“哟,小沈?这么晚还没走?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王算是公司里为数不多对沈弈还算和善的人。
“王…王师傅,” 沈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需要进核心机房。项目…紧急故障排查…需要底层日志…张经理…催得很急…”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合理,但气息明显不稳。
老王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着沈弈惨白如纸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核心机房?这个点?还要底层日志?这不合流程啊小沈,得有张经理或者技术总监的书面授权才行。”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核心机房出入管理规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