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粮仓刚囤满冬粮,灶房的柴火刚码齐,就被一股说不清的“空”气缠上了。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管粮仓的张大爷。昨日刚数过的玉米穗,明明堆到粮仓横梁,今日一查,竟矮了半尺,袋口的麻绳松松垮垮,像被人偷拆过;王屠户家的柴火垛,前天刚码到齐腰高,今早一看,竟缺了个角,散落的柴火没见着,只在垛底留了层细灰,像被风刮过,可院里的雪没脚印;最让人心慌的是纺车婆娘家的棉线,她明明记得织了五匹布,今日翻箱底,只找着三匹,剩下的两匹像凭空蒸发了,连布角都没留。
“是遭贼了?”王屠户攥着杀猪刀在村里转,眼神里带着火,可村里的狗没叫,雪地上没脚印,门窗都锁得好好的,哪有贼的影子?张婶翻着自家的粮缸,缸里的小米少了半缸,她明明记得上月刚碾的新米,怎么吃都不该这么快,急得直拍大腿:“这米……自己长腿跑了?”
猜疑像雾一样在村里弥漫。有人说见着雾里有影子在粮仓外晃,有人说夜里听见柴火垛“沙沙”响,还有人偷偷打量邻居,眼神里带着提防——物资是寒冬的命根子,平白少了,谁不心焦?连往日和睦的邻里,说话都带了刺,生怕对方偷了自家东西。
“是‘归墟虚耗煞’!”玄诚子捧着本翻破的古籍赶来,书页上的“虚耗”二字被圈得通红,他指着粮仓的粮堆:“不是遭贼,是煞气在搞鬼!这煞能隐物踪、虚数量,让实在的东西变‘空’,让储存的物资像被无形的嘴啃过,看着变少、摸着变轻!更毒的是,它还会引人心生猜疑,让咱们互相提防,自乱阵脚!”
他翻开粮仓的账本,上面的数字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此刻却变得模糊,“三石”看着像“两石”,“五匹”看着像“三匹”:“您看这账本,煞气连字迹都能扭曲!它不光耗物资,还耗人心——等大家互相猜忌、各守各的,没人再合力抗煞,它就能趁乱把所有物资耗光,让咱们在开春前断粮、缺柴、少衣!”
村民们看着空了的粮缸、缺角的柴垛,又看看互相提防的眼神,心沉得像灌了铅。物资少了能忍,可人心散了,这村就真没救了。张大爷把粮仓锁得更紧,钥匙贴身挂着,夜里不敢睡沉;王屠户让黄狗守着柴垛,稍有动静就吆喝,却更添了邻里的嫌隙。
“虚耗煞怕实、怕明、怕齐心。”李长生提着杆秤走来,秤砣沉甸甸的,铁钩闪着光,“东西少没少,称一称就知;账目清不清,摊开来就明;人心齐不齐,搭把手就暖。它想让咱们疑神疑鬼,咱们就偏要透亮、齐心,让它的虚耗没处藏!”
他让村民们把所有物资集中盘点:粮仓的粮食一袋袋过秤,记在木板上,用红漆写清数量,挂在仓门口;柴火垛按捆数清,每捆用稻草绑紧,系上写了名字的布条;布匹、棉花都摊在祠堂的长桌上,谁家用了多少、还剩多少,由三个老人一起记账,账目公开,谁都能看。
“物资记实了,煞气就虚耗不了;账目公开了,猜疑就生不起来。”李长生边说边给粮袋系红布条,布条上写着“三石五斗”,红漆鲜亮,“红布辟邪,字迹为证,咱们大家互相盯着,谁也别藏私,谁也别猜疑,煞气就钻不了空子。”
阿木捧着个小账本,蹲在粮仓门口帮张大爷记账,他一笔一划写着“玉米穗:八十挂”,写完还在旁边画个小太阳,说“太阳照着,就不会少了”。孩子们跟着大人盘点,帮着数柴火、叠布匹,祠堂里热闹起来,之前的提防眼神渐渐变成了笑脸,有人笑着说:“原是我记错数了,李老一称,还多了半袋呢!”
李长生让后生们在粮仓、柴房、祠堂周围撒上石灰,画成圈,圈里点燃艾草堆,青烟袅袅,带着草木香。“石灰划界,艾草守气,让煞气进不来;咱们夜里轮流守夜,三人一组,互相作伴,既能看物资,又能说说话,心就暖了。”
守夜的第一晚,王屠户、张大爷和后生小虎凑一组。王屠户提着灯笼照粮仓,张大爷核对着账目,小虎哼着山歌添柴火,艾草的青烟混着柴火的暖,驱散了夜的寒。王屠户突然笑了:“之前总疑东疑西,原是自己吓自己,有咱们仨守着,啥煞也偷不走东西!”张大爷点头:“人心齐了,比啥锁都管用。”
第二日盘点,物资一点没少,粮仓的玉米穗还在横梁下晃,柴垛的布条系得牢牢的,祠堂的账目清清爽爽。村民们看着公开的数字,摸着实在的粮袋,之前的猜疑像被风吹散的雾,没了踪影。有人不好意思地挠头:“都怪我瞎想,让邻里生了嫌隙。”
玄诚子跟着盘点物资,看着红漆写的数字、系着布条的柴捆、公开的账目,突然明白:虚耗煞耗的不是物资,是信任;隐的不是物踪,是人心的透亮。可人间的实在——杆秤的准、账目的确、红布的明、人心的齐,恰恰是虚耗煞的克星。那些摊开的账本、公开的数字、凑在一块儿的暖,比任何符咒都能锁住物资、稳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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