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青石村所在的这片被金符笼罩的“禁域”彻底吞没。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隐无踪,只有寒风掠过枯枝的呜咽,如同鬼魂的低泣。白日里圣地的金符煌煌,到了夜晚,反而让这片区域显得更加阴森诡谲,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三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禁域边缘一处隆起的土坡背面。他们身上贴满了高阶的敛息匿形符箓,身体轮廓在夜色中几乎完全消融,只有彼此之间用秘法维系的神念,在黑暗中传递着冰冷而兴奋的交流。
“老疤,东西都带齐了?”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为首黑影的脑海中响起。
“哼,老子干这行当几十年,还用你提醒?”被称作老疤的黑影神念中带着不屑,他小心地解下背上一个狭长的皮囊,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皮囊打开,里面赫然是几件闪烁着幽冷光泽的器物:一根通体漆黑、刻满细密符文的探阴针;一面边缘磨损、镜面却异常澄澈的古旧八卦镜;还有几块颜色各异、散发着微弱灵气波动的矿石,显然是用来布置小型隔绝阵法的阵基。“‘鬼见愁’的敛息符,‘神行太保’的踏雪无痕靴,加上这些吃饭的家伙什儿,就算阎罗殿也能走一遭!”
“别大意,”第三个黑影的神念显得格外阴冷谨慎,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玉佩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他周身三尺的空间都微微照亮,形成一个模糊的护罩,“‘白骨道’那个用神识探查的蠢货,连渣都没剩下。这地方…邪性得很。记住,只在外围,用器物感应,绝不用神识!一有不对,立刻撤!”
“知道了,墨老鬼,啰嗦!”老疤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将探阴针插在面前的冻土上,针尖没入寸许,尾端微微震颤起来,指向村落的方向,散发出微弱的红光。“阴气指向清晰,但…没有煞厉之气,古怪。”
墨老鬼则用那面八卦镜对着村落方向缓缓转动,镜面如水波般荡漾,映照出的村落影像扭曲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只能看到一片死寂的黑暗轮廓。“气机混沌,如同泥潭…看不透。”
“管他呢,外围转一圈,看看有没有‘漏’可捡。”沙哑声音的黑影显得最是急切,他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如同鹤嘴般的精钢探爪,“富贵险中求,老子就不信,这么大一片地方,连点边角料都没有!”
三人达成共识,不再交流,如同真正的影子,贴着地面,利用土坡、枯树和沟壑的阴影,朝着那片被死寂笼罩的村落外围,无声无息地潜行而去。踏雪无痕靴踩在薄霜覆盖的枯草上,果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在草叶上留下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压痕。
寒风似乎更冷了,吹在身上,连贴身的符箓都挡不住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血液。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在耳膜中鼓噪。
老疤手中的探阴针红光越来越盛,针体甚至开始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墨老鬼八卦镜中的影像扭曲得更厉害了,如同沸腾的墨汁。沙哑黑影则紧张地四处张望,手中的鹤嘴探爪捏得死紧。
他们终于靠近了村落的边缘。前方是一片收割后、只剩下低矮麦茬的田地,覆盖着薄薄的白霜,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田地尽头,隐约可见几座低矮破旧的农舍轮廓,像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
“就在这!”老疤神念带着一丝兴奋,指向田地边缘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坎,“探阴针反应最烈!下面有东西!”他示意沙哑黑影警戒,自己和墨老鬼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工具挖掘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动作极其轻微,泥土被撬开的声音被寒风完美地掩盖。
土层不深,很快,一块黑乎乎、带着弧度的东西露了出来。像是某种陶器的碎片,边缘锋利,上面沾满了干涸的泥垢。
“陶片?”沙哑黑影凑过来,神念带着失望。
“不…不对!”墨老鬼用八卦镜照向那陶片,镜面猛地剧烈波动起来,映照出的陶片影像边缘,竟缠绕着一缕缕极其黯淡、如同烟气的灰白色影子!“有东西附着在上面!很微弱…像是…残念?”
老疤经验丰富,立刻从皮囊里取出一张绘制着复杂符文的黄色符纸,小心翼翼地贴向那块陶片。这是“镇魂符”,专门用于封印器物上的阴魂残念。
就在符纸即将触及陶片的瞬间——
村口,李长生那间破败的茅屋柴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
李长生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像是被夜尿憋醒,睡眼惺忪,只披了件单薄的破褂子,打着哈欠,趿拉着那双永远也穿不烂的破草鞋,慢吞吞地走到屋外墙角根处。
夜风吹得他一个哆嗦,他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想驱散点寒意。随着他跺脚的动作,左脚那只破草鞋的鞋帮边缘,一小片早已磨损得只剩下几缕纤维的破布条,被这力道一甩,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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