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刚散,分舵的钟声就沉闷地响了起来,一共敲了三下,在青灰色的天空下荡开圈圈涟漪。林渊刚将那枚九渊教令牌碎片藏进床板暗格,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是李玄通的亲随老仆。
“林弟子,执事有请。” 老仆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昨日的生硬,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扫过林渊房门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渊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老伯带路。”
穿过曲折的回廊,执事院的大门敞开着,不同于昨日的紧闭。院子里的老黄狗趴在石阶上,见有人来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尾巴有气无力地扫了扫地面,像是知晓了什么,连吠叫都懒得。
李玄通的书房在院子最深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淡淡的檀香,混杂着旧书卷的油墨味。林渊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 “沙沙” 声,节奏均匀,像是刻意为之。
“进来吧。” 李玄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平和中带着一丝威严。
林渊推门而入,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窗棂透进的几缕晨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李玄通坐在宽大的梨花木书桌后,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鼻梁上架着一副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半眯着,看不清神色。
书桌上摆着一个青瓷茶盏,热气袅袅,茶香与檀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闷的气息。
“坐。” 李玄通指了指桌前的木凳,目光依旧停留在古籍上,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滑动。
林渊依言坐下,木凳带着微凉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皮肤。他没有主动开口,只是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 —— 书房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玄通翻过一页书,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林渊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那目光不像往日那般温和,而是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寸寸扫过他的脸、他的手,最后停留在他腰间的短刀上。
“听说你去了镇魔塔?” 李玄通放下古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在舌尖滚过,他才缓缓开口,“试炼还顺利?”
“托执事的福,侥幸通过了第七层。” 林渊语气平淡,刻意避开了关于刺客的事 —— 在摸清李玄通的态度前,他不能贸然透露太多。
“第七层?” 李玄通的眉毛微微一挑,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不错,丙级弟子能通过第七层的不多,看来你这些时日没少下功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第七层的试炼,是辨认妖鬼残骸吧?据说那里藏着些年头久远的物件,你可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林渊的心跳微微一加速。
来了。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警惕,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特别的东西?弟子只顾着应对试炼,没太留意,只记得石台上堆着些残骨,阴气很重。”
“哦?” 李玄通放下茶盏,茶盖与茶碗碰撞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我倒是忘了,你向来专注。不过听说近日九渊教的人在塔附近出没,你在塔里有没有察觉到异样?比如…… 陌生的气息,或者不属于试炼的痕迹?”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渊,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林渊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说起这个,弟子确实遇到些怪事。第七层的通道里,似乎有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不像是妖鬼的血,倒像是…… 人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玄通的反应。
李玄通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忽然乱了半拍,随即又恢复如常:“人的血迹?或许是之前的弟子留下的吧,镇魔塔里偶尔也会有弟子失手受伤。”
“或许吧。” 林渊顺着他的话头应道,却话锋一转,“只是那血迹旁,还散落着一块碎布,上面绣着个奇怪的标记,像是个倒过来的‘九’字,弟子没见过,不知执事是否知晓?”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李玄通的视线,像是真的在请教。
李玄通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一下,手指猛地停在书桌上,指节泛白。但这变化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像是在掩饰什么:“倒过来的‘九’字?没听过,或许是哪个小帮派的标记吧,不必在意。”
他避开了林渊的目光,重新拿起那卷古籍,翻书的动作却有些急促,显然是心不在焉。
林渊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警铃愈发响亮。
李玄通在撒谎。
他一定知道九渊教的标记,甚至可能知道刺客的事。
“对了,” 李玄通忽然又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在塔里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找到什么…… 特别的功法残卷?我听说镇魔塔的某些楼层,藏着先辈留下的武学心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目光紧紧盯着林渊的手,像是能穿透皮肉,看到他藏在身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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