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如同淬了毒的银针,密密麻麻地刺在青石板路上,也刺在顾星辰单薄的后背。他蜷缩在柴房角落的草堆里,浑身湿透,刺骨的寒意混合着肋下被顾长空踹中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难受。
“废灵根…哼,连条狗都不如!”门外传来顾长空带着酒气的嗤笑,以及几个旁系子弟的附和声,渐渐远去。顾星辰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屈辱和怒吼死死咽了回去。
他摊开手掌,掌心纹路杂乱无章,一如他体内那被称为“五行废灵根”的混乱灵脉。灵气入体,如泥牛入海,十不存一,更在淤塞的经脉中左冲右突,带来阵阵胀痛。五年了,他依旧在炼体一重徘徊,而与他同龄的顾家子弟,资质最差的也已踏入炼体三重,佼佼者如顾惊鸿,更是早已引气入体,成为尊贵的练气士。
父亲顾青山,那个在他记忆中如山岳般伟岸的身影,五年前为了寻找传说中能“逆天改命”的洗髓灵果,毅然踏入青岚城百里外的绝地——葬妖谷,自此杳无音信。母亲日夜垂泪,忧思成疾,也在一年前撒手人寰。留给顾星辰的,除了这间破败的柴房,便是“废灵根弃子”的烙印和无尽的欺凌。
“不能倒下…爹还在等我…”顾星辰用尽力气撑起身体,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处,冷汗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他摸索着从草堆深处掏出一个硬邦邦、冰冷冷的窝头,这是昨日厨房管事“施舍”的,早已被雨水泡得发胀发酸。他毫不在意,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用食物带来的微弱热量对抗着寒冷和绝望。
活下去,才有希望。这是他唯一的信念。
三日后,顾家一年一度的“族内较技”临近尾声。顾星辰如往常一样,被分配去打扫演武场边缘最脏乱的区域——靠近枯骨渊悬崖的兵器架。枯骨渊,顾家禁地,深不见底,常年阴风怒号,时有诡异兽吼传出,据说曾吞噬过无数误入者的性命,连家族长老都讳莫如深。
顾星辰低着头,认真地擦拭着兵器架上的灰尘和血迹。突然,一股大力从侧面猛地撞来!
“哎呀!顾星辰,你瞎了眼吗?敢撞我!”顾长空夸张地大叫一声,身体却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此刻匣盖大开,里面一枚流光溢彩、灵气盎然的“凝气丹”正骨碌碌滚落在地,沾染上尘土。
“我的凝气丹!这可是我爹刚赏赐的!”顾长空目眦欲裂,一把揪住顾星辰的衣领,“你这废物,赔我的丹药!”
周围的顾家子弟迅速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幸灾乐祸。顾惊鸿也缓步走来,白衣胜雪,气质出尘,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丹药,又看了看被揪住的顾星辰,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不是我…是你自己…”顾星辰挣扎着辩解,但声音在众人的哄笑和指责中显得如此微弱。
“还敢狡辩!”顾长空狞笑一声,猛地用力,竟将顾星辰朝着枯骨渊的方向狠狠推去!“滚下去反省吧,废物!”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身后是万丈深渊,顾星辰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冰冷的罡风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失重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最后看到的,是顾长空得意的笑脸,顾惊鸿漠然转身的背影,以及悬崖边众人冷漠或讥讽的目光。
“爹…娘…”无尽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吞噬了他。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刺骨的阴风如同刮骨钢刀,撕扯着顾星辰的皮肉。意识在剧烈的冲击和恐惧中逐渐模糊。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粉身碎骨之际,身体猛地撞在了一片异常湿滑、布满粘稠液体的东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刺鼻的腥臭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将他唤醒。他发现自己并未摔死,而是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半腐败的兽尸之上。这兽尸卡在深渊峭壁一处突出的岩石平台上,周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雾,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是依旧深不见底的黑暗,头顶是遥不可及的微弱天光。
“这是…枯骨渊底?”顾星辰挣扎着坐起,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肋下的旧伤更是剧痛难忍。他环顾四周,除了嶙峋的怪石、滑腻的青苔和几具不知名生物的森森白骨,只有死寂和绝望。
“不能死在这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伤痛。他强撑着,试图寻找出路。平台不大,很快他就摸索到了尽头——一面布满奇异纹路的石壁。纹路古朴深邃,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感,仿佛亘古存在。就在他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一处凹陷时——
嗡!
石壁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瞬间爆发,将顾星辰牢牢吸附在石壁上!他感觉自己的血液、甚至灵魂都仿佛要被抽离出去,痛苦远超任何一次欺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吸力骤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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