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落未落时,雁门关的天空像被泼上了浓稠的赭红颜料。残破的城墙在暮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箭孔里还插着折断的箭镞,暗红的血顺着砖石缝隙缓缓渗下,在墙根处积成小小的血泊。晚风掠过城头的战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还回荡着白日里厮杀的呐喊。
城楼下,血水混着泥土,在石板路上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清理战场,将一具具尸体摞上板车。北狄士兵的皮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们扭曲的面容凝固着死亡前的恐惧。而大梁士兵的遗体则被整齐排列,覆盖上白布,偶尔能听见压抑的啜泣声从某处传来——那是同伴在辨认熟悉的面容。
秦苍站在点将台上,银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成暗红的纹路。他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忧虑。这场胜利来得太惨烈,城墙多处坍塌,粮草损耗过半,更重要的是,暗影教左护法的逃脱,让他明白真正的危机还未解除。"传令下去,今夜加强戒备,所有岗哨三倍兵力。"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君无痕穿梭在街巷中,软剑上的铜铃早已不再作响。他看着士兵们搬运尸体,忽然在一具北狄少年的遗体旁停下。少年的手中还紧握着半截断刀,稚气未脱的脸上沾着血污,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战争,从来不会区分年龄。"他低声呢喃,弯腰合上少年圆睁的双眼。
夜幕降临,雁门关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城墙上的火把次第亮起,橙红色的光芒将守卫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城墙上,宛如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城外,北狄残部的营地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阵阵浓烟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王彪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消失。白日里的"叛变"让他心力交瘁,此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暗影教不会善罢甘休,北狄也必然会卷土重来。"来人,备酒。"他转身进帐,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更鼓声响起,一更天至。雁门关内一片寂静,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在街巷中回荡。军医馆里灯火通明,伤兵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草药的苦涩味混着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年轻的医女们来回穿梭,为伤员换药包扎,她们的裙摆上沾满血渍,却无暇顾及。
君无痕独自登上城楼,望着城外漆黑的旷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让本就阴森的夜晚更添几分寒意。他想起白日里那个少年士兵,不知道经过这场惨烈的战斗,那孩子是否还能保持最初的热血。"先生。"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少年士兵抱着一坛酒走来,"我知道您喜欢喝酒,特意留了一坛。"
两人席地而坐,望着满天繁星。酒坛在手中传递,辛辣的酒液下肚,灼烧着喉咙。"先生,您说...我们还能打多少次这样的仗?"少年士兵望着远方,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君无痕沉默良久,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只要北疆还在,我们就要一直守下去。"
二更天,秦苍在议事厅召集众将领。烛火摇曳中,他展开北疆地图,手指重重按在雁门关的位置:"今日一战,我们虽胜犹败。暗影教的阴谋绝不会就此终结,北狄也必然会报复。从现在起,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庞,"加固城墙,清点粮草,训练新兵...我们没有时间休息。"
夜色渐深,雁门关在寂静中蛰伏。城墙上的守卫依然挺直腰杆,注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异动。远处的山峦如同巨兽的剪影,在月光下沉默不语。偶尔有夜枭的啼叫划破夜空,为这座饱经战火的关城更添几分苍凉。
当三更天的梆子声响起时,雁门关终于陷入了短暂的安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黎明之后,新的挑战又将到来,而他们,早已做好了再次浴血奋战的准备。
雁门关的夜色浓稠如墨,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明明灭灭,将君无痕与秦苍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三日前截获的密信此刻正静静躺在案头,羊皮纸上北狄狼头印与暗影教鬼面图腾交叠,墨迹未干的"里应外合"四字,仿佛淬了毒的匕首,直刺大梁北疆防线的要害。
"王彪帐中那个神秘人,果然是暗影教左护法。"秦苍将茶杯重重搁在地图上,杯底在雁门关标记处压出深色水痕,"他们勾结北狄大汗,妄图在明日攻城时借王彪之手破城。"他指节叩击城墙布防图,"若让敌军涌入,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要沦为刀下亡魂。"
君无痕摩挲着腰间软剑,剑穗上的铜铃发出细碎轻响。月光透过箭楼的了望孔斜斜切在他脸上,映得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愈发冷冽:"与其被动防守,不如将计就计。"他展开一张泛黄的羊皮残卷,上面歪歪扭扭画着雁门关地下密道,"三年前我随师父探查北疆时,发现了这些前朝留下的暗道,正好用来布置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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