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探春的查账房本压着半块镇纸，湘云的女学章程晾在廊下，连刘姥姥送的倭瓜种子都在暖阁发了芽——这些，都是我活过的证据。

灵玉的手突然攥紧我的手指。

她掌心的梦玉开始发烫，像团要烧起来的月光。

我望着她的眼睛，看见里面有细碎的光在游，像那年我在太虚幻境看见的星河。

“娘亲？”她抽抽搭搭地唤，“灵玉的手心里，有声音……”

我笑了。

喉间的甜腥漫上来，我却不想擦。

就让这血渗进锦被吧，就当是我给这世道留的墨。

辰时三刻的阳光漫过窗棂时，我终于松开了手。

宝玉的呜咽撞在帐子上，探春的茶盏摔在地上，灵玉的小身子扑过来，把脸贴在我心口——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光影，忽然看见梦玉残片在灵玉掌心浮起一行字，和当年我初穿来时一样，青白色的，像用月光写的：

“下一世，由我来守护。”

后来的事，我是从风里听见的。

李纨的哭声里混着“大奶奶节哀”，妙玉念着往生咒，灵玉的抽噎渐渐变成小声的“娘亲说话了”。

再后来，有脚步声匆匆掠过廊下，是平儿的声音：“老太太醒了，说要见宝二爷……”

灵玉的低语飘进我耳中，带着奶声奶气的认真：“娘亲，灵玉听见了。你说要等我长大，对不对？”

她掌心的梦玉突然亮了，比往日都耀眼。

那光透过指缝漏出来，在地上投出个小小的圆，像颗埋进土里的种子，正等着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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