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头儿说,这匾得用金丝楠木,"他摸着匾边的雕花,"我让加了缠枝莲纹——你说过,女子要像莲花,出淤泥也能开得鲜亮。"风掀起他的斗篷,露出里面簇新的青缎小衣,是我上个月给他裁的,"明儿就搬书桌进去,大嫂子说要把她的《女四书》捐出来,宝姐姐的绣谱也收作教材..."
他说得太快,我却听见廊外工匠的号子声混着梅花香飘进来。
忽然想起刚穿来那天,也是这样的梅花香里,他举着糖蒸酥酪说要掏心给我看。
如今这颗心,早化成了书院的砖,女子的笔,还有眼前这块烫金的匾。
夜漏初上,潇湘馆的烛火跳了跳。
我翻着各地士族送来的女子名册,指尖停在"苏州陆氏"那页——陆夫人的信里说,她家四姑娘能背《滕王阁序》,五姑娘会算田亩账。
窗纸突然簌簌响,我抬眼时正看见道黑影掠过竹影,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地上的字条是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有几处墨点洇开:"礼部有人欲弹劾你僭越礼制。"我捏着字条笑了,把它塞进袖中——该来的总要来,陈廷敬若真能按得住天下女子的笔,当年我也不会从现代穿过来。
"姑娘!"晴雯的敲门声急得发颤,"大奶奶说有要事求见,在沁芳闸边等着呢!"
我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文教印绶"上。
外面的风裹着梅香涌进来,吹得案上的名册哗哗翻页,最后停在"金陵十二钗"那页——史湘云的名字下,新添了行小字:"愿为书院讲武,教姑娘们打拳防身。"
我摸着袖中发硬的字条,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明天,该是场硬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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