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铁锈和血腥混合的霉味。这是渊烬意识沉浮中唯一能感知到的存在。无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他,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引来右肩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如同有无数把烧红的钝锯在反复切割着已经不存在的肢体。那剧痛是锚点,将他残破的意识死死钉在绝望的深渊边缘,不至于彻底沉沦,却也无力挣脱。
“……命数未尽……待他日……”
苏清寒最后那清冷如冰、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审判之音,断断续续地在意识深处回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拉扯的呻吟,艰难地从渊烬干裂渗血的喉咙里挤出。沉重的眼皮如同压着千钧巨石,他拼尽残存的所有意志,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而晃动。首先映入的,是昏暗摇曳的光线。光源来自高处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着惨白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地牢。
一个用巨大粗糙黑石垒砌而成的地牢。墙壁上布满了深褐色的污渍,那是经年累月干涸的血迹,层层叠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空气潮湿阴冷,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腐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冰碴子,刺激着肺部残存的生机。
他发现自己被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禁锢着。
沉重的、刻满符文的玄铁锁链,冰冷刺骨,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仅存的左臂和腰腹上,另一端深深嵌入身后坚硬的石壁。锁链上符文黯淡,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禁锢灵力的微弱波动,将他炼气期那本就微薄可怜的灵力死死压制在丹田深处,如同被冻结的溪流。他的身体被强行拉扯着,只能以一个半跪半靠的姿势,倚在冰冷的石壁上。断臂的右肩处,那层由玉佩混沌清光凝结的薄薄冰晶薄膜,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微弱却坚韧的柔光,如同一个异类的烙印,隔绝了伤口与这污秽环境的直接接触,却也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失去的东西。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断臂处的神经,带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锐痛。冷汗混合着之前战斗沾染的尘土和血污,在他脸上结成了硬壳,狼狈不堪。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动一下手指都感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牵扯得断臂处又是一阵剧痛,喉头涌上腥甜。
就在这时,地牢沉重的铁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
“……周执事,您可算来了!那小子就在里面,半死不活的样子,嘿嘿,保管您问什么他说什么!”一个谄媚的声音,尖细刺耳,正是金多多!
“哼,废物一个,也配惊动苏师姐出手?还差点害死我们几个弟兄!”另一个声音粗鲁地抱怨道,带着怨毒,“待会儿老子非让他尝尝执法堂的‘十八般点心’不可!”
“噤声!”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筑基期修士特有的灵力威压,瞬间压下了其他杂音。是周乾!
沉重的铁门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被推开,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外面通道的阴风灌了进来。三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
为首者,正是内门执事周乾。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执法堂黑袍,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显然之前冰谷断臂爆炸的冲击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看向渊烬的目光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尤其在扫过他胸前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玉佩轮廓时。
他身后,跟着两个面色凶狠的执法弟子,其中一个脸上还有被冰屑划破的伤痕,看向渊烬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而缩在最后面,探头探脑,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的,正是金多多!他那双绿豆小眼滴溜溜乱转,毫不掩饰地落在渊烬身上,充满了幸灾乐祸和一种看“待宰肥猪”的兴奋,尤其在看到渊烬断臂的惨状时,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渊烬,”周乾负手而立,声音如同地牢里的寒气,冰冷地砸过来,“醒了?也好,省得本执事费事。”
渊烬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勉强聚焦在周乾脸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吐不出完整的字句。身体的本能在剧痛和虚弱下瑟瑟发抖,但灵魂深处,属于穿越者渊烬的那部分,属于前世那个吐槽役灵魂的意志,却在剧痛和绝望中如同野草般顽强地滋生出一丝冰冷的愤怒和嘲讽。
“瞧瞧,我们青云宗‘大名鼎鼎’的凶徒,如今这模样,啧啧。”金多多挤到前面,肥胖的脸上满是虚假的悲悯,声音却尖利刺耳,“渊师弟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乖乖把李师兄的遗物交出来,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还连累了那么多同门师兄惨死!”他颠倒黑白,将脏水一股脑泼在渊烬身上,试图坐实其“残杀同门”的罪名,同时毫不掩饰地暗示着所谓的“遗物”——那半块玉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