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他感觉一只冰冷、覆盖着细腻鳞片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究意味,拂过了他血肉模糊的右臂,拂过了那焦黑蔓延、如同活物般扭曲的“九幽引”印记。
一股清凉温润、如同月下潮汐般的力量,顺着那冰冷的指尖,缓缓注入他灼痛不堪的经脉。这股力量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与抚慰之力,所过之处,狂暴的烛龙之力如同被安抚的烈马,渐渐平息,“九幽引”那疯狂侵蚀的阴寒怨力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退缩回印记深处!
萧烬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但在这片冰冷的金色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翻涌。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洛桑”的迷茫与痛苦,如同沉入深海的微光,艰难地穿透了那层神性的漠然。
她的指尖停留在“九幽引”印记上,微微颤抖着。覆盖着鳞片的脸颊上,那漠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混乱。
“萧…烬…”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穿越了无尽深海阻隔的声音,艰难地从她口中挤出。带着熟悉的音色,却又充满了无尽的茫然与挣扎。
“你…是谁…我…又是谁…”
话音未落,她眼中那艰难浮现的微弱清明瞬间被翻涌的金色神性淹没!冰冷的杀意再次凝聚!那只按在萧烬手臂上的手,指尖的水波光晕骤然变得锐利!
“呃!”萧烬闷哼一声,手臂传来被利刃切割般的剧痛!鳞片刮过皮肉,带起一串血珠!
但就在这剧痛袭来的瞬间,洛桑的身体猛地一晃!覆盖全身的华丽鳞片光泽瞬间黯淡下去!那条若隐若现的鱼尾虚影也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她眼中的金色竖瞳剧烈闪烁,最终缓缓褪去,变回了原本幽邃如海的深蓝色瞳孔,只是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金芒和巨大的疲惫。
“噗通!”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倒下,重重摔在萧烬身边,彻底昏死过去。覆盖身体的幽蓝鳞片如同潮水般迅速隐没回皮肤之下,只留下光滑细腻、如同最上等白瓷般的肌肤,以及胸口那一道虽然不再流血、却依旧狰狞的贯穿伤疤。
血月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妖异的气氛渐渐消散。
萧烬躺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美好,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楚。他艰难地侧过头,看着身边昏迷不醒、气息却已趋于平稳的洛桑,看着她褪去鳞片后恢复如初、却依旧苍白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鲛蜕成功了…她也回来了…只是,那冰冷的注视,那陌生的杀意…还有她最后那句充满茫然的问话…
他抬起剧痛的手臂,看着虎口处那焦黑的“九幽引”印记。印记依旧存在,但边缘蔓延的黑色蛛网纹路已经消失,阴冷的刺痛感也大大减弱。是洛桑最后注入的那股力量…暂时压制了它?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洛桑身侧不远处,那个被染血里衣包裹的布包——里面是他幼弟焦黑的骸骨。
月光(已恢复些许清冷)透过残破的庙顶,恰好洒落在布包上。
布包不知何时散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那具蜷缩的焦黑婴骸。
而在婴骸那焦黑、细小的手骨旁,原本死死攥着的半卷验尸格目残页已经掉落。残页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块东西。
一块只有拇指大小、边缘同样焦黑、却依旧难掩其本质温润光泽的……玉质碎片!
碎片形状不规则,断裂面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某件完整的玉器上崩裂下来的。焦黑的表面下,隐约透出内部极其繁复、古老、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暗金色纹路!纹路的风格,与母亲温阮衣物上的烽燧金纹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恢弘、更加古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承载着山河气运的厚重与威严!
更让萧烬心脏骤停的是,在碎片焦黑的一角,极其艰难地辨认出半个被烧灼得模糊不清、却依旧透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意的篆体烙印——
**“受命于天”**!
后面似乎还有字,但被彻底烧毁,无法辨认。
“受命于天……”萧烬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一股比寒潭死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传国玉玺?!!
前朝覆灭时,传说中随末代帝王一同葬身火海、不知所踪的……传国玉玺的碎片?!
它…怎么会藏在幼弟的骸骨之中?!
母亲温阮…她的“前朝遗脉”之秘…难道指的不是普通宗室…而是…直系帝胄?!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足以颠覆整个大胤王朝的惊天秘密,如同冰山一角,在这血月褪去、废墟死寂的寒山破庙之中,伴随着幼弟焦黑的骸骨和半枚玉玺碎片,轰然撞入了萧烬的世界!
> (山风呜咽,吹散残留的血腥与毒雾。断塔残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沉默的墓碑。远处密林边缘,一滩墨绿色的毒血旁,蛇面人遗留的盘蛇骨杖斜插在地,杖顶的惨白蛇头骨眼眶中,两点幽绿的磷火缓缓熄灭。而更深的林间阴影里,一个身着暗金蟒纹劲装、脸上覆盖着半张狰狞修罗面具的高大身影,正静静矗立。面具下,一双冰冷如渊、仿佛蕴藏着尸山血海的眼睛,正透过重重林木,死死锁定着破庙中那两具昏迷的身影,以及……那半枚暴露在月光下的焦黑玉片。他手中,一枚刻着“昶”字的玄铁令牌,正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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