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暴雨冲垮了缙云山的一段山路,第二天一早,附近的村民就扛着锄头来修路。有个七十岁的婆婆,背着竹筐捡碎石,筐沿磨破了她的肩膀,却笑着说:“我公公当年修川黔公路时,比这苦多了。”公路修通那天,她特意在路边种了棵黄葛树,说:“树能活下来,就证明这条路走得对。”
暮色中的重庆,灯火从江面铺到山顶。千厮门大桥的灯光亮起来时,像给两江系上了条珍珠项链。有次我在桥上遇见一群拍婚纱照的年轻人,新娘穿着白纱,新郎穿着军装,背景是灯火辉煌的城市。摄影师让他们举着“我爱重庆”的牌子,新娘突然指着远处的歌乐山说:“爷爷说,那里的花开得最好,因为埋着最干净的人。”
风从江面吹来,带着水汽和火锅的香味。我想起钓鱼城的守城士兵啃过的酸橙,想起渣滓洞狱友们分着吃的霉米饭,想起码头纤夫们吼过的号子——这些味道、声音和身影,早就在岁月里熬成了巴渝大地的骨血。就像那奔流不息的两江,平时绕着城郭温柔流淌,可一旦遇到坎儿,就会掀起惊涛骇浪,把所有的阻碍都冲得粉碎。
有次在人民公园听川剧,《巴蔓子》的唱段刚起,台下就有人跟着哼。穿蓝布衫的老人拍着板眼,手里的茶盖敲着碗沿,叮当声里,仿佛能听见七百年前钓鱼城的呐喊,七十年前红岩的低语。散场时,老人指着墙上的标语“重庆,英雄之城”说:“不是城里出英雄,是这城的水土,逼着普通人也能变成英雄。”
嘉陵江的水还在流,流过钓鱼城的古战场,流过歌乐山的红土地,流过如今车水马龙的码头。水边的石阶上,有孩子在追跑,笑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白鹭。那白鹭掠过水面时,翅膀沾起的水珠,落在石阶的青苔上,像极了那些不知名的英雄,留在历史里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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