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李家院子里已经热闹得像赶集似的。

李江海背着手在屋里转悠，活像个监工的掌柜，嘴里不停地指使着几个儿子，

"明远、明华，赶紧去码头买点蛤蜊、毛虾回来，要新鲜的！"

"明宇，别闲着，把院子里的柴火再码整齐点！"

李明宇刚码完柴火，气还没喘匀，他爹又发话了，

"还是搬进厨房吧，码在这，显得咱家院子不整洁！”

李明宇又“吭哧吭哧”去搬完，李明宇刚搬完柴火，屁股还没沾上板凳，李江海又喊上了，

"哎，明宇，你再去趟供销社，买几瓶汽水回来，楠楠那孩子爱喝。"

李明宇满脸不可思议，指了指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爸，发出了灵魂拷问，“爸？

我是不是您当年在供销社买暖水瓶送的？要不就是赶集抽奖中的？您老再想想？”

李桂芳正蹲在灶台前生火，闻言笑出声，顺嘴接茬："可不是嘛，

当年在垃圾桶边上捡你的时候，你爹还说'这娃腿脚利索，以后跑腿肯定快'

——你看看，这不就应验了？"

李明宇："？？？"

李江海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啊，就是可惜，当时，装着你的，那个盆，有点漏水。"

李明宇一脸震惊！

李桂芳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手里的火钳差点戳歪。

她一边笑一边往灶里塞柴火，嘴里还不忘补刀："行了行了，赶紧去买汽水！”

在老爸老妈的嘲笑下，李明宇不情不愿垮着脸，拖着长音哀嚎，

"爸——我这腿都快跑断了，11路公交都要搬家了啊！

李明宇出门后，李桂芳嘴角一撇，揶揄道："哟，啧啧啧，咱们家老李这心啊，长得可真是歪到胳肢窝去了！

就记得楠楠喜欢喝汽水，前天喝得五迷三道的时候，咋不见你惦记着给孩子们也整点儿甜的？？"

李江海正撅着屁股灌暖壶，闻言手一抖，热水差点浇到自己。

"哎呀，这不好久没见楠楠那孩子了嘛！谁说我不想着自家娃了？

昨儿不是给那几个小兔崽子买摔炮了么？花了我一块多呢！"

李明宇猫在供销社冰桶前，挑挑拣拣半天，手指头在汽水瓶堆里扒拉来扒拉去，

"这瓶结霜了...这瓶商标都泡花了..."

他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才从冰碴子里刨出几瓶品相周正的橘子汽水。

冰桶前，挤满了半大孩子，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有个小胖子馋得直咽口水，把衣领都打湿了。

李明宇心里盘算着：一瓶三毛五，6瓶就是两块一，剩下的钱，连个山楂糖都买不起了。

"小伙子，到底买不买啊？"售货员大婶不耐烦地敲着玻璃柜台。

李明宇一跺脚，一豪横："买！六瓶！"

李明宇一给完钱，捏着皱巴巴的毛票直嘬牙花子——这大过年的，腿跑细了，兜里的钱也跑瘦了。

抱着汽水往外走，感觉怀里沉甸甸的不是饮料，而是他的"血汗钱"。

李明宇刚抱着汽水晃出供销社，就被个"小导弹"结结实实撞在肚子上，差点把汽水给扔了。

“你不看路啊，眼睛......”

边骂，边个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小姑家，那个小祖宗楠楠吗？

"哎哟！"李明宇龇牙咧嘴，"你这捣蛋鬼，赶着投胎啊？"

说着，手忙脚乱地，理了理汽水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楠楠顶着俩冲天辫，小脸跑得通红："我老远就瞅见你啦！就先过来啦！"

小手往远处一指，"喏，我妈他们还在后头磨叽呢！"

李明宇眯着眼，使劲瞅，才看见远处，有几个蚂蚁大的，人影在晃悠。

"行啊你，"他弹了下楠楠的脑门，"这眼神，赶明儿能去当侦察兵了。"

楠楠嘿嘿一笑，眼珠子直往汽水瓶上瞟："宇哥，这橘子味的吧？给我尝一口呗？"

"去去去！"李明宇赶紧把汽水举高，"让你妈看见又得说我惯着你了。"

李明宇刚想说"在这等你妈一起走"，楠楠就急吼吼地拽他袖子："哎呀等啥等！我妈闭着眼都能摸回家！"

小丫头片子劲儿还挺大，差点把李明宇拽个趔趄。

"得得得，小姑奶奶您说了算！"

李明宇一手护着汽水，一手拎着楠楠的后衣领，活像提着只不老实的小狗崽，

"先说好啊，待会你妈要是削你，可别往我身后躲。"

楠楠跟个弹簧似的往前蹦跶，小嘴叭叭的："宇哥走快点！

舅舅肯定想我想得紧！舅妈指不定都抹眼泪了！"

李明宇斜眼瞅着这个戏精："啧啧，你这脸皮比磨豆腐的磨盘还厚！"

说着故意把汽水举高高，"再嘚瑟，这汽水我就跟大黄分着喝！"

“好好好，走嘛，走嘛！”

李明宇刚推开院门，楠楠就跟个小炮仗似的从他身后窜了出来，一个箭步冲到李桂芳和李江海跟前。

"舅舅舅妈新年好！祝舅舅身体健康！祝舅妈生意兴隆发大财！越来越年轻赛过十八岁！"

楠楠脆生生地喊了一串吉祥话，还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两个羊角辫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

李桂芳正端着盆洗菜水，笑得手一抖差点泼自己一身："哎呦喂！这小嘴儿是抹了香油吧？"

忙不迭在围裙上擦擦手，从裤兜里掏出个红包，"来来来，舅妈给个大红包，买糖别让你妈看见！"

李江海蹲在台阶上抽烟，被逗得烟灰掉了一裤裆："好家伙！这马屁拍得比你妈当年还专业！"

李明宇抱着汽水站在门口直撇嘴："啧啧，这小骗子刚才路上还说汽水要分我一半呢，这会儿眼里就剩红包了。"

楠楠麻利地把红包，塞进袜子里，冲李明宇吐舌头："略略略~宇哥你眼红啦？"

李桂芳突然想起什么，探头往外看："哎？你小姑呢？"

李明宇把汽水往桌上一撂："在后头磨蹭呢！这小祖宗非说..."

他捏着嗓子学楠楠，"'舅舅肯定想我想得吃不下饭了~'"

院门外，远远传来李芸的的怒吼："楠楠！又乱跑！看我不收拾你！"

楠楠"嗖"地躲到李桂芳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舅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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