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上班的路上，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

清晨的冷风呼呼地刮着，直往他岔开工装领子里灌风。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雾。

路过早点摊时，炸油条的香味飘过来，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早上连口热粥都没喝上，桂芳忙着去店里，连早饭都没顾上做。

"李师傅！来根油条不？"摊主老张热情地招呼道。

李江海摆摆手，又叹了口气："算了，没胃口......"

走到厂门口时，看门的老王头叼着烟袋，眯着眼打量他："哟，老李，这是咋啦？跟丢了钱似的。"

"比丢钱还糟......"李江海嘟囔着，连锅炉房的方向都走错了！

走到锅炉房门口，他机械地推开门，连工友们的招呼都没听见。

李江海耷拉着脑袋晃进锅炉房，鞋底蹭着煤灰，拖出两道长长的印子。

老崔正往炉膛里铲煤，见李江海这副蔫样，顿时来了精神。

把铁锹往煤堆上一插，叉着腰就开始表演："哎呦呦，这不是咱们李大劳模嘛？昨儿个抢着干活那劲儿，我还当你要竞选全国劳模呢！"

他故意踮着脚往李江海身后张望，"咋的？今儿个没把你那朵大红花别来？"

旁边几个工友都憋着笑往这边瞅。

老崔更来劲了，捏着嗓子学李江海昨天的腔调："'这活我来！''这煤我铲！'"

他突然变回原声，"结果呢？新鲜劲儿就维持了一天？就冠冕堂皇地迟到..."

李江海眼皮都懒得抬，慢悠悠往工作台蹭。

把工具包往工作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不知道咋得了，

就弄到旁边的扳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锅炉房里格外刺耳。

老崔立刻夸张地往后一跳："哎呦喂！李大劳模发脾气啦？"

他转头对其他工友挤眉弄眼，"你们说这人怪不怪？昨儿个还跟打了鸡血似的，今儿就比我家昨天丢的发瘟鸡还像发瘟鸡！"

"要我说啊，"老崔凑到李江海跟前，故意压低声音，"这人还是不要太装，你看，就坚持了一天，就出尽洋相！

明知道自己是麻雀，就不要学人装鸡，是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说完自己先"噗嗤"笑出声来。

见李江海还是不搭腔，老崔干脆拖了把凳子坐他旁边："老李啊，不是我说你，这人啊，装一天容易，装一辈子难。

你看看你，昨儿个我还以为你去了懒病，今儿就原形毕露了吧？"

他伸手戳了戳李江海的工具包："咋的？连扳手都拿不动了？要不要我帮你请个病假啊？

就说...咱们李大劳模昨儿个干活太卖力，把腰闪了？"

旁边的小王实在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喷出来。

老崔立刻转移火力："小王你笑啥？你也想学李师傅当一天劳模？"

他摇头晃脑地叹气，"要我说啊，这锅炉房的风水就是不行，养不出真劳模，只能养出些装模作样的发瘟鸡..."

老崔奚落了一番，还越来越带劲了，拎着铁锹追在后头："劳模今天锅炉落了灰，你赶紧擦擦啊！"

李江海忍无可忍，把扳手往台子上一摔："滚蛋！谁乐意去就谁去！"

"得嘞~"老崔怪腔怪调地应着，转头对其他人挤眉弄眼，"瞧见没？

这才是咱们熟悉的李大滑头！"

李江海索性往椅子上一瘫，二郎腿翘得老高："你管得着吗？老子就这个德行！"

说着掏出烟卷叼上，连火都懒得点。

老崔凑过来给他点火："哎我说老李，今天的火怎么这么大啊！该不会是..."他压低声音，"昨天回去汗味大，被媳妇踹下炕了吧？"

"去你妈的！"李江海一把拍开他的手，烟卷都掉地上了。

他弯腰去捡，正巧看见主任的皮鞋从门外晃进来，赶紧装模作样地摆弄压力表。

主任背着手踱进来，瞅见李江海这副德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李江海！水位检查了吗？压力表记录了吗？"

李江海头也不抬："马上马上..."

"马上个屁！"主任一脚踢开他脚边的煤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老崔在旁边帮腔："主任，人家老李现在可是大忙人~家里开着铺子，哪看得上咱们这点工资啊~"

李江海气得牙痒痒，可转念一想——我迟早都要走了啊，我在这儿跟他们较什么劲？爱咋咋地吧！

于是乎，我们的李大同志彻底放飞自我。

该他看的压力表，随便划拉两笔；该他检查的管道，拿脚踹两下就算完事。

工友们面面相觑——得，熟悉的李大滑头又回来了！

李江海这货，一上午插科打诨，跟个死鱼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开饭，立马揣着俩硬得能砸死人的馍馍，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老铁头那瓶宝贝辣椒酱！

这时候，老梁端着个比他脸还大的饭盆，跟个大腹便便的财主似的晃悠过来。

一瞅李江海那副悠哉游哉、埋头苦“啃”的样儿，立马扯着嗓子问，估计厂门口的门卫都能听见：“嘿！李江海！你小子还有闲心搁这儿吃馍馍呢？

老谢在厂里掘地三尺地找你呢，那架势，就差去报公安了！

你还在这儿磨磨蹭蹭地啃你的‘石头馍’，你当你是乌龟啊，这么能磨！”

李江海一听这话，手里的馍馍差点没掉地上，一脸懵圈地问：“找我？找我干啥啊？我今天偷懒也没被抓到啊！”

老梁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看你吓得那怂样！谁知道找你干啥，

不过看老谢那样子，也没发火，你自己去问问呗！别在这儿，杵着了，再磨蹭，老谢该亲自来请你‘喝茶’了。”

李江海心里那个忐忑啊，跟揣了只乱蹦跶的兔子似的，七上八下，还时不时“咚咚，扑通扑通”地乱跳！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往厂办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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